體現

「慾望是有身體的,或者是說,慾望必須要被給予一個身體。」

其一

十八個星期的時間逝去了四分之三。今天一如往常妳坐在長桌的那端,教室的人少了許多。我慣常的遲到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即使如此,本著照顧(或許也只是習慣),妳在最後總是會問我對文本的意見,我也一如往常像失常的機器說了不成話語的論述。

我慢慢的知道怎麼面對緊張,就算還是話說不出來,前言不對後語,缺乏推論,絕對不可能讓妳眼睛一亮,我仍然覺得在這教室裡是一種幸運。

午飯,妳問起一些我家裡的事,我估量著要說出多少。

在妳面前,仍然不得不用抱著自己的姿態來掩飾,害怕被妳知道的,那些喜歡。同時也害怕書寫下這些,害怕書寫成為死亡儀式,文字在多年後會成為毫無屍臭的骨灰。

 
其二

和R張羅之後往的房子。

二樓的陽台是個鐵窗,兩片鋁板綁死了在鐵窗上。唯一的開口是鋁窗上可以打開的活動門,上面的鎖未微微帶著一點鏽。最後我還是找到鎖的鑰匙,就明明白白的掛在室內某些牆上。為什麼窗子要掛上鐵格,是怕有人進來,還是害怕自己出去?

在房間裡打掃,清除裡面的雜物。每一個雜物好像都有著一些前任屋主的碎片回憶,例如打開某個抽屜,還未被帶走的文書上面標示著我父親那世代的紀年,或是桌上放著刻著久遠以前節慶紀念的紙鎮。

悠悠想起在老家的房間,一些東西已被家人移置,但當年用的書架上還擺著我當時想看或愛看的書,蒙著厚厚的灰塵。

我還記得在CD很昂貴的年代,會用機器把音樂依照自己喜好的順序,錄在帶子裡,為此還去買了單面時間特別長的錄音帶。晚間人靜後,按下隨身聽的按鈕,原聲帶的聲音充滿意識的空間。

覺得聲音是奇特的魔法,被錄下來後經由機器的重現,唱歌之間的換氣也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我還記得在聽著快要睡著時的模糊中,總是會做著春夢。不知是誰的女生跨坐在我身上運動著,等回過神來才知道自己握著燙熱的陰莖,精液射得內褲裡都是,而錄音帶還播著超時空要塞7,十六歲米蓮甜甜的嗓音。

我並不討厭那些覆蓋在我回憶上的灰塵,也不是要特意去忘記穿著制服短褲,還為了陰莖不由自主勃起而煩惱的國中時代。

也許只是時間刷洗,一些隨著灰塵嵌在我的心上,一些剝落後被風吹去。我記不起國中時暗戀和慾望的女孩的家,儘管我會藉故放學後和她搭同一班公車。

那個不知清明為何物,在夏季蟬叫聲想著女孩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男孩身體已不復存在。

 

 

其三

不知為何。夢境的預設一一的實現。

我感覺得和她的分離,但也感覺到她的友善。

等電梯時和她併肩站一起,她移動腳步往我這裡移了一點,光是這幾公分的差距就能讓我高興上半天。

面對面吃飯時,用力的把自己屬於男孩的一部分收起來,調整呼吸。

在這半小時裡,什麼都不重要。

在這距離,她看起來變得普通,疲態和無精打采,但同時那股會讓她神采奕奕的能量仍能還在。

學餐裡的人聲鼎沸,而在吞下午餐的同時,這大概是我第一次,為了人生來有著身體而真心感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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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之末在山上的行走,我想妳會喜歡這片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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