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jection, Fissure and Poetry

2014年12月19號,與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R來了信,只有寥寥數語的一封信,祝我生日快樂,「總之,這是我們二十年代的最後一年,你要好好的過」。那時候我幾度想提筆回信,至少讓她知道,我將她的好意放在心裡。但我過了很久也無法下筆。「好好的過」,這一句話對我而言,相當的沉重。

就這樣把這句祝福的話放在心裡過了一年。偏替喜歡塔羅的我抽了一張牌,是「命運之輪」,她說那牌的意思很符合我今年生活境況,我是很喜歡的。奧秘、命運之類的字眼,如今偶然會在我心中一閃而過。縱使是極簡單的現實,有時也會出現神秘的,不可解的一面。彷彿有某種稠質的事物,隨著思緒在身體與世界之間流動。開始能夠理解,為何有人心中對此會有虔敬之感。

似乎越來越能接受,不能完整記得一件事的生活。對我而言,這是命運性的,我曾經是一個記憶力極佳的人。現在,我告別了許多十年前自己熱愛的事物,有時甚至不怎麼聽音樂了。B給了我一個網站,可以聆聽各種雜音,壁爐必必剝剝的聲音、淅瀝淅瀝的雨聲、沉悶遙遠的雷聲。那些僅是經過而沒有要進來的聲音,特別的令我感到鬆弛,安全,溫柔。

A說這是我的馴化。有時候我也是深刻的擔心著。內心某個尖銳而警覺的聲音,時時都是睡的;有時候它仍會醒來,在深夜捧著書的時候,或是看著人群的時候。最多是看著人群的時候。「真正的我在某個很遠的地方」,有一陣子,島上無論是寫小說的,寫散文的或是寫詩的好像都愛極了這句話。現在我覺得他是有點真實的。在表面上,我變得更能耐受各種傷害了。他們沒有辦法走進我的深處。

寫S-ink就是這樣的一件事。某個程度上,那可以說是我憧憬的寫作方法,藉著S-ink讓我慢慢的掌握著了,在使用、推敲比喻的過程裡,慢慢的,偶爾能夠鑿開事物神秘的一面,將兩件事物變成完全不同的事。漸漸的,欲罷不能的受到了其他事物的蠱惑,我第一次感到了自己也許會完全放棄寫故事的可能性,而改為寫另一種東西。雖然並沒有寫完52篇,雖然途經爭吵,但這也許會是我珍貴的回憶。

2015年12月6號,意外的和失聯的朋友接上了線。不是R,但他捎來了和R相似的話。他問我「生活過得如何」,我也想了想,當R對我說,要「好好的過」時,其實我並不知道「好好」是要如何好好的過。我覺得平靜的生活,並不全是「好好」的。他說,「心安理得第一,開心第二,其他都是可以商量的。」我覺得這真是一句充滿智慧的話。

今年所渡過的許多難關,真正是將我和B緊密的連在了一起。若是沒有B在關鍵的時刻,對我付出那可能是毫無內容,卻穩穩的將我承接住的話語(很多時候只是LINE上簡單打上「抱抱」或是「我想你」),我可能已變成了一個更差的人。所有說不上難關的難關,全是靠這些意外的簡單、平淡的事物撐了過去。那些是難受的,但是一點都不難;那些是剝削的位子,但是是能選擇離開的位子,有些位子則是不能離開的。「我們只能在我們的位子上,用所能用的資源,做所被允許做的事」,年中讀到的話。畢竟也不是真的一人在外,只能說是對有時候孤單的人會遇到的困境與侷限,多了幾分敬畏的小苦頭。

再次離開了台灣,到了一個更加喧嘩也更加孤寂的場所生活。熟悉著不一樣的工作,可以說是終於能不在日常中感到羞愧,羞愧的時候只是和自己面對面的時候,是輕鬆還是沉重真難以形容。學問上的概念還勉強分得清楚,生活真是另一回事。再次想起去年祝我快樂的R,只想跟他說,我終於實現了幼年時期對生活的想像,經過一番遊蕩,現在終於是靠著寫字造句,就能拿到足以生活餬口的錢,勉強尋得暫時的平靜。我是個有倚靠的人,這件事有時令我非常罪惡。這樣算是「好好」生活了嗎?我也不曉得。但問我這「二十年代的最後一年」,我想還真沒有白過,今年的自己做了許多自私的事,重大的決定,打破了許多執念,但總體來說我喜歡這樣橫衝直撞的自己。冥冥之中,我覺得R和年底的朋友的訊息,好像是接在一起一般。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們過得比我好。

下一週就是新的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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