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finished

「想和你談一件事……」

「見面時,最不希望我馬上就做的事情是什麼?」

把訊息傳到B的LINE視窗上,她回話前這段時間,窗外正下著大雨,是L喜歡的天氣。不斷回想起十年前,和L見最後一面的時候。那段時間對L來說, 是一段非常糟糕的回憶吧。對L是抱著愧疚的,特別是日後當我意識到自己所作的事究竟多麼嚴重的時候。那完全是所謂「將人當成手段」的行事。

隔壁就是那座古老的清真寺,不遠處是那條土牆斑駁的老街,不知怎地想把B帶到這裡來。約半年以前,這裡正有一場激烈的政治抗爭,各種有關法律民族的事,在這歷史交融薈萃之處爆發。這裡有許多老房子,冰果室、雜貨店、藥行、茶餐廳、市場、根植於遠方歷史的宏偉古建築樹立在此……有一次經過一間印度人的雜貨店,在那裡看得幾乎入了迷。灰塵模糊的櫥窗後面,滿是B最心愛的顏色飽和、字形古樸的各種紙盒。B跟我說她把這叫做「糖果色」。

清真寺悠揚的禱念聲從雨中,透過玻璃傳來,不可思議地令我感到一定程度的緩和。這裡是古老的,也是骯髒的,那髒亂之中混合了無數的沉默。一名膚色黝黑的人從窗外經過,叼著香煙。我在筆記本上記下「口罩」一項,記下我想B可能會需要的事物。B痛恨菸味,為此刻意找了禁菸的旅館。坐在窗邊,一面寫著筆記,一面試著將B的角度投射到自己身上。我是否已經夠了解她了呢?我總是對這個問題沒有自信。

在那焦躁/緩和/焦躁/緩和不斷交替的情緒裡,L的眼神慢慢的從記憶的深處浮上。記得在我毫無積蓄的時候,L來到美國,其實那個時候的英文仍不夠好,那個地方又是如此廣大。我想L對美國最深的記憶可能就是我的PS2。日後我在那個小城市走動,在那裡寫了好幾篇懷念她的文章。

在這樣被B的期望緊逼的時候,那些關於L的,瑣碎的回憶,她故作開朗之前長長的沉默,一一像玻璃碎片般插進腦海。搞不清楚B對我的期望,是如何、什麼時候和我對自己的期望(好怪的說法)緊緊結合在一起,又搞不清楚對她的情感,有多少是出於一種縫補歷史的渴望。

那一切和一股強大的情慾,與人親密的慾望結合起來,覺得下體脹痛,口乾舌燥。有一瞬間覺得離B好近,我在想像著她的事;一瞬間又覺得離B很遠,在想像著她的事情時,又受到自己種種的搧惑和干擾。她說「只要你事先安排好的話,我大概什麼都可以噢」,有點無所謂的語氣。我當然非常希望觀看,擁抱她的裸體,幾乎是強烈到痛苦的程度。想要重新與B恢復那種關鍵性的「親密感」,希望將那些可能的尷尬(我還會感到尷尬嗎)全部一一以汗水清洗掉。信任感或許是一個重要的關鍵詞,某個程度上,我並不信任曾因情慾傷害他人的自己,但我希望自己能夠不傷害,或盡可能少傷害B。在真正做好準備之前,我必須節制、忍耐、繼續忍耐……

「要抱緊你!吃肉!」

「不是啦,是問你不要做的事情啦」

「不要做的事情啊……」

「不要掐我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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