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re All Animals Under the Lonesome Guise – 3

他一面展開鋪陳,一面沉吟著。他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場奇妙的巧合,整部情節逐漸變得越來越清晰,朝著一個越來越明確的結局奔騰而去。那種感覺很奇妙,即使隔著網路,他依然能感到某種變化。那是他事先完全不能預料到的。

意識到了什麼,然後某種浮動的不安就逐漸在心頭升起。他想起了很多年前朋友寫的BDSM小說,其中的情節竟然如此雷同:一個年輕而無所畏懼的女孩,一次從心所欲的逾越……最後遇見了一個不擇手段的狂徒。並沒有刻意想要操弄什麼氣氛,然而那戲謔的形象是何其自然地從內心的深處洶湧上來。

彷彿深埋的巨獸由長眠中醒來,彷彿牠一開始就在那裡。

他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口渴。即使在這當下,他的腦子裡仍有一塊不合常理的零件正在運作著。之於他,「溫柔與霸道」一直是組費解的修辭。他曾經認為那是一種隨心所欲的遊戲,你喜歡的時候就叫它霸道,不喜歡的時候它就是騷擾,但他如今正像個炸藥學徒般笨拙的摸索著適當的比例。

「正確的比例是存在的,」他心想。

在情境之中,他追隨著自己的欲念,這種感覺實在太奇妙了,彷彿隔著眼鏡觀賞幼年的自己學習走路。察覺到了故事的雷同,他乾脆選擇了朋友的腳本:誘使發生過關係的女性來自己的公寓,將她監禁起來,讓她承認他們之間的關係。他想看看這個故事能把自己帶得多遠,他正扮演著故事中的主角,就像某款遊戲中的小遊戲一般。

他編了一個謊。很誠懇卻很拙劣的那種,他知道她不會走的。他說,昨天他瘋了,喝醉了,沒有想過自己傷害了自己的兄弟,更沒想過自己鑄成大錯。他一定會把影片刪掉的,他發誓,但希望她來他的公寓,他們認真的談一談。

文字裡的那個她猶豫了一下,就像電影裡面那種猶豫。

接下來就更簡單了,他幾乎是完全照著腳本,而她幾乎是完全照著本能。那部腳本在情欲上的精準令他震驚,宛如在奇險的山巔追蹤著雪豹的足跡,每一腳印都緊挨著山線的起伏。那是一種雙重的扮演:他先是扮成了書本的惡漢,然後以一個惡漢的心智來扮演他設定的「主人」,又從這一套扮演中反過來凝視自己的關係。

是的,在這多部的舞劇裡,開頭是絕對有必要的。她的反覆拒絕,也絕不是為了矜持。事情結束之後,他曾和朋友談起拒絕之必要,朋友只聽到一半便決然地回答:「一定要拒絕啊。」故事正由此開始。

她到了他的公寓,他的城堡。他正忙著烹煮某樣食物……這又是另一本小說拼接來的故事了。她似乎小心地在外徘迴著,畢竟在他們的戲裡,這一對角色才剛剛經歷了一段佔有/被佔有的拉扯,正在一段恍惚而不穩定的情緒裡。

她微怒窘困,他卻裝得友善老成,一面輕輕將門帶上的同時,又給了她一杯酒。螢幕後的她當然心知肚明這是劇情的道具。

又一幕換過去,他又說了一次謊。在這個故事裡,這次她被銬在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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