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間

我是塔羅牌「反偉特」裡的魔術師,答應擔任Sink的主座不久後,小偏這麼對我說。

牌裡的魔術師背對鏡頭,面對群眾,披著紅袍,右手高舉白色權杖,左手指著地板,上下方的玫瑰花叢,區別了舞台與觀眾席。他的身後躲著一隻猴子,身穿紫色的帽子與背心,捏著魔術師的紅袍,尾巴翹的高高,好奇的看著鏡頭。

小偏告訴我,其實她本來選的隱士,是看到我在「舞動繩姬」表演時,與紅子的互動才改選魔術師的:「對主人來說,m就是像猴子一樣古靈精怪的一種生物。對奴來說,S也是一個可以依靠的巨大的靠山,這在這張牌上就完全表達出來。但是這不代表是單方面依附他的,在這張牌上面可以看到,很有可能如果沒這隻猴子,那魔術師也變不出戲法。也等同我寫的,沒有奴的S也不能稱作主人,很多魔術師用的障眼法其實都有助手,沒有助手的魔術師也沒這麼強大。」

「那為什麼原本選隱士呢?」

「覺得不適合你。嚴格來說,不適合有紅子狀態的你。隱士就是冷靜隱匿只顧著自己 拿著一盞燈照著自己想往前走的路。」

「聽起來,隱士還是很適合我呢!」

「是啊,所以我想了很久,但是看到你們表演跟之後的互動,我就覺得還是魔術師比較好。」

前幾天,友人替我算了塔羅牌,算的是感情,翻出的牌組同時出現魔術師與隱士。隱士位在牌組的最中央,反映著我目前的狀態:無論是否有感情關係,都比較像是獨自一個人,有比較多的孤獨感,而這種孤獨感又是我自己想要的。

魔術師則位在牌組的最角落,是逆位,旁邊疊了一張同樣逆位的皇后。兩張牌告訴我,我重視家庭,以我認定的家人為重,喜歡照顧別人,希望每個人都好好的,能夠衣食無缺。然而,現在的我是做不到這件事情的。同時我也做不了自己,很多事情變得妥協,顧及對方的感受,沒有辦法百分之百做到理想中的自己。可是,我又非常的在乎自由,所以這方面的考驗會持續的出現。

我想,我應該就是在隱士與魔術師之中徘徊的人吧。

隱士讓我與人群的保有距離,這種距離伴隨孤獨,同時也保有身體與心理上的自由,我盡可能呈現自己的真實,這種真實,來自於慾望,很赤裸也常讓人悲傷。無論如何,我始終是自己一個人,所以我不用因為他人的期待與凝視而改變狀態。而逆位的魔術師,是我也想把這樣的真實呈現在紅子面前,只是在過程中,我總覺得自己的某些階段,必須要因為不讓她難過,而變成一種空白。而那段時期,正是形塑我的重要關鍵,我無法回顧,或是即便回顧的很隱諱,都會被解讀為對過去情感的放不下。

可是對我而言,過去存在於現在的一部分,當過去被隱蔽起來,成為了不能說的事,讓我無法剝開自己。我開始小心翼翼,必須隱藏,把內心禁錮起來,我嚮往自由,不敢把鑰匙丟的太遠,即便它在我隨手可得的地方,我不敢撿,甚至不敢看一眼。即便我們都想給對方自由,但無形中會因為在意對方的感受而猜心,或是妥協,或是遷就,更多時候這種控制,來自於愛。

幾天後,友人在line裡問我:「感情中,你很害怕,很在乎不自由嗎?」我直覺回答:「我非常怕不自由。」我說,自由的概念來自於限制,沒有限制就不會有自由的感覺。我希望與對方能在限制(彼此約定或承諾)下,給彼此最大的自由。

後來想想,其實我沒有把對不自由的害怕講的更確切。我沉醉在紅子的擁抱裡,她的佔有不講道理又獨裁,總是把我的羽毛狠狠貪婪著,舔舐著,她愛我的方式,讓我的心理感覺被照顧,彷彿不管我的真實在這個世界闖了什麼禍,都有一個地方可以讓我安頓,讓我靜靜的療傷。我想我害怕的,不是關係上的不自由,而是表達真實的不自由,而那又是必須要追尋過去,來梳理我是如何成為現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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