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星期五,歷時一個月的幼教實習結束,傍晚坐客運到台中,兩個半小時的車程,讓我有充裕的時間寫Sink。寫到一半,疲憊感突然襲來,半昏半醒,撐著眼皮再寫一段,但終究還是放棄了,打電話給紅子,請她協助請假,閉上眼睛,在車子搖晃裡進入睡眠。
黑暗中,我能感覺與孩子的擁抱,我的手掌貼著小小的背,我聽見孩子側臉捲進我的肩窩時,用力吞下口水,喉嚨發出咕嚕的聲音,他們在我耳邊說了一些小秘密,衣領沾濕的淚水不斷擴散,我除了說謝謝,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而我的悲傷,也總是在離別後,才從獨處中慢慢發酵。
我的傷感不僅是與孩子的離別,更是因為實習的日子,加深了身處在一個被規訓的無以抗拒的社會,而感到更加疲憊。那些我以為的自由與選擇權,我的慾望,特別是具破壞性質的慾望,總是被理所當然的規則與道德壓抑在無法翻身的框架裡。
這樣的感覺,隨著實習的日子不斷被放大,那些大人們,總是用知識與語言優勢告訴孩子如何「做正確的事」,用理性之姿告訴孩子「哭無法解決問題」,當他們以溫和口吻包裝命令,用「邀請你到後面休息」取代「到後面罰站」時,我深深感覺到一種偽善。體罰與羞辱言語隨著時代改變而漸漸式微,但孩子的主體性卻依然不被看見,利用規訓壓迫主體性的控制不僅存在,甚至被以更隱諱的方式呈現,讓我感到一種無力感。
原本,我想寫的是一篇調教文,卻意外寫出這樣的文字,我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無力感仍深深包圍我,至今無法平復。我想到的是控制,隨著規訓而無所不在的控制。
控制存在於每個人的慾望裡、每一個關係,既是父權的原型,也是各種不公平的初始,它不止存在於惡行裡,也在於愛之中,我們只要活著,就無可避免的與它共處,也因此控制本身是否同時存在壓迫與宰制,是必須要不斷被檢視的。而控制,也是BDSM的過程與目的,透過知情同意建構主奴關係,行使各種心靈與身體的控制,在情境中釋放被壓抑的慾望。
也許是因為這樣,主奴關係對我來說非常,非常的重要,我把自己不願施於現實中的壓迫慾望,通通放進去,我的奴隸,成為我釋放慾望的載體,她看見我扭曲,接受我的羞辱,以及我那冷異的理性口吻,對身體行使的各種變態實驗。
被現實規訓與拋棄的原始慾望,總讓我在主奴關係中找到出口,繼續活著,以對抗那些主體性被壓迫,沒得選擇又無能為力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