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我現在很好

不誇張的說,色情在我的寫作之中,佔據了非常重要的地位,這個地位是重要到我越來越不願意將我寫的東西冠以「情慾」、「書寫」、「情色文學」等標籤的程度,更重要的,不管是日後在寫些什麼東西,我始終很難擺脫官能小說的基本邏輯:存在某種默認語法的劇情設計、一對一的角色互動、貧乏而互不理解的自白,等等。在我最初寫色情小說時,我並不認識色情小說,那差不多是我16歲前後的事,上一代的通俗作家們的影響仍很深刻。當時我認為武俠小說、科幻小說、翻譯小說都是真正的文學,色情小說並不是,但色情小說是好的開始,我想輕取之,然後步步進入我心中那個比較「嚴肅」,需要人生的世界裡。

結果直到今天我仍然在色情小說的世界裡,幾近無知的摸索著人生的邊界。小時候那種盲目的信仰救了我,那時我認為辦不到自己認為很輕易的事十分丟臉,必須達到令自己滿意的程度,才能走下一步。如果我是等到大學畢業以後才開始寫色情小說,恐怕今天早就不寫任何東西了。就像「暗夜玫瑰」一樣,我經歷過http色情小說寫作的一個對我而言很有標誌性時代:元元論壇末期、風月大陸論壇、直到後來擔任龍門客棧論壇的管理員。當時並不知道有花魁藝色館和kkcity,紫荊雖然曉得,卻很少去;對我來說那裡的小說,差不多就是華文色情小說的全貌。

風月大陸是我非常大的一個啟蒙,那時候並沒有想要藉著寫東西去認識什麼人,做些什麼事,只是想要寫東西而已(當然,真的認識了人之後,想「做些什麼」的念頭並沒有完全離開我的腦海)。直到風月關站為止,我一共在那裡認識了六個人,包括日後和我展開將近十年對談的A。我認識了一個姓林的大陸人,並且在他的引導下,認識了李碧華與王家衛。L對我這樣的探索,幾乎是嗤之以鼻的,我想她心裡覺得我這樣牽強的模仿是幼稚的,特別是對我挪用了部份的對白來形容她而感到噁心。我認識了T,那個永遠跟我說「不夠」的奇女子。我是因為寫色情小說,而接觸到後現代、意識流這些概念,而意外的獲得了更深一層的知識,超過了我寫色情以前,對「小說」這件事的認識。

那個時候,風月大陸每年皆有一篇徵文活動,在那裡不無作者競技炫技的味道。L離開那一年,我寫了第一篇較為完整的作品,被許多人認為是唯一可冠以「作品」之名的東西,意外的暗合上我和L日後分開的經歷。不同的是,那作品刊出後,我幾乎不曾閱讀過它,只是閱讀過其他人以那為基礎而進行的衍生創作,只有一次,為了和A討論,快速的看了它,卻依然不覺得特別的好。

也許某個時候的我,幾乎是完整的留在了那篇作品裡面。如今,那段長長的自我厭惡的時光仍未過去,我依然沒有準備好要接受那個我。我希望在其他作品裡當一個更好的我,但其他的作品,多數半途而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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