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re All Animals Under the Lonesome Guise – 2

開始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想過,那會是一場如此漫長的交鋒。最多最多,也就兩個小時吧。那段時光甚至慢慢的消磨了他的飢餓,這令他在極度的亢奮與短暫的萎靡之間,感到一絲疼痛與恍惚。這種等待本身就是性感的。一種完全不一樣的衝動在他心底慢慢聚積、壯大,直到最後破開海面。

她是不一樣的,跟那些平凡的女人完全不同。40分鐘,60分鐘過去,那些貪歡戀色的人早就圖窮匕現,還有什麼必要矜持呢?上次這個時候,對面那人忽然問了他:「主人只有我一個嗎?」,在這令人糊塗脆弱的歡樂之中陡然逼來的視線,每每叫他心頭一震。

「傻瓜,怎麼這樣問,」他用一種仍未完全出戲的口吻回答。那人說「覺得主人很熟練」,這距離他初次搭上一個陌生人,不過一個禮拜而已。「你想太多了,」他虛應過去,繼續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其實在這短短數十分鐘之內,由於擔心觸拂了對方禁忌,他從未開口以什麼主人自居,甚至從未想過。

但這次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他們聊得很長,事後回想,自己可能在一開始就著魔了。踏入那個舞台的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什麼,但她說著,「你不要靠近我」、「這裡會有人來」,他很快便走入了一個暴徒的角色。或許是憑著直覺、欲望,或者只是一種對單調的反抗,他選擇了一個自己從未想過的角度。

一名深愛她的暴徒。

有時候,自己說出的話幾乎令他啞然失笑。也只有在見不到面的網路上,才敢演出這樣的戲碼了。他緊繃著神經,不管玩得再怎麼激烈,通常也要到結束以後,他的手才會放在雞巴上。這種對情境的沉浸,縱然換作真實的性愛,也常常有所不及。

他們接下來的色情對話宛如一部鋪陳拙劣的小說,針鋒相對卻停滯不前。她的話不多,甚至多半是重複的。她不厭其煩地拒絕他的虛張聲勢,然而她拒絕的姿態,也像是一種調情。

兩個人賣力地上演一場虛假的對峙。他不放她走,他們談判,他戲謔而露骨地表示他的性欲,夾雜著偶爾失控的求愛,近乎一種非禮,而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哀求。在螢幕另一端,他的腦子飛速運轉,屌兒腫脹不堪,計算著每一句羞辱裡面貶低的意味多寡,色情的純度如何。

另一邊廂,他膨脹著自己虛假的無所不能。她偶然會找到一點狡猾的質疑,他只能藉著網路蒙混過去,像是忽然拿出未曾鋪陳過的手機。這是一個脅迫的劇本,她讓他接近,讓他在自己身上肆無忌憚,讓他拿到了自己的手機拍下可恥的照片,而他,這個惡棍卻輕而易舉地欺騙了她。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從商榷什麼時候可以放她走,怎樣可以還她照片,直到她要不要叫出聲,要不要承認她爽,以及要不要拔出來……網路畢竟是網路,從體能道具到對白,他閃過每一句措手不及的詰問時總是悚然心驚。

不管這場戲怎麼演,不管這場戲多麼的荒謬又煽情,她總是只有一個答案:「不,我不會是你的,我不會當你的女人,我不會認的!」

是這樣嗎?她的拒絕是這麼赤裸,那像是一種挑釁。他怎麼能放她走呢?怎麼能不欺負她呢?這樣還算是什麼暴徒呢?強弱消長之間,他們仍然全力對戲,毫無懈怠。他扮演的惡徒或許強占了她扮演的淑女,但她才是真正佔上風的人。從這一刻起,他們的對手戲進了下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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