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絕

好幾天過去了,無法忘記那樣的觸感。

於是,再次和她說起了這件事。她的答覆十分簡短、理性。那正好,他也相信如此,他隨口給了一個回答,雖然在夜裡,他難以入眠。究竟多久沒有那樣專注了,恍如自我在燈光下慢慢消融。上一次是抄寫什麼,或是畫什麼吧。

那道紫色的影子歪歪斜斜地竄上她的皮膚。

他瞪著房間裡那片難以驅散的黑暗。他一直都覺得床太過柔軟了,這時簡直就像是敵人一樣陌生,睡在上面就像躺在一條巨大翻車魚身上。他需要一個出口,任何人都好,樹洞是個太過文明的比喻,那些秘密,也許需要豁開一個傷口來承受。

他在BBS上向一個陌生女孩打了招呼,剛把招呼送出便下線了。

他覺得自己這樣是荒謬、愚蠢的……太荒謬了……他看著那天下午的照片。很難看,誰來看都會說很難看,就像夜晚一樣狼狽,但照片裡那件裝飾怎樣都有一點他自己的成份。那是自己的樣子……是他想要的……

他和愛人說了晚安。他沒有提起任何事,那是他的愛人。

下一個陌生人很有禮貌,他的故事並不有趣,那個女孩卻沒有打斷他。「陪我聊聊吧」,他說,但誰知道呢,當他們真正在聊的時候,竟比前20分鐘那又臭又長的開場白還要無趣。

他向那個陌生人說了晚安,他的語氣很平常。

幾天後,朋友來看了他。他和來訪的朋友去了深藏在巷弄裡的小書店,一個寧靜而有個性的地方。一本畫集的標題吸引了他。他將畫集抽出來,立刻感到身體的芯在發燙。那是非常卑瑣,非常動人的畫像,油彩彷彿在熊熊燃燒一樣,女性的手腕虛弱地架在竹子上,凌亂而濃密的陰毛被緊咬進皮膚的繩子鮮烈地勾勒出來。紙頁上面的異國文字,和那些畫像一起打入了視網膜終端,燒下一個印記。

他的愛人是有禮貌的,在房間裡。

一種些微的苦悶感,正在他的體內發酵。

下一次……下一次是什麼時候呢。他在心裡呼喚著,還要更多。他心裡很清楚,他並不是在呼喚著誰,不是在呼喚某一個人,而是呼喚著某種更深度的體驗。就像那種會被火山吸引的人一樣,高溫不斷誘惑他跨出一步﹑再跨出下一步,再拍下一張照片,直到自己的死亡。但他最終會經驗到嗎?那時他能有足夠的自信了嗎?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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