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C.N.
N曾經在安親班得到了一個朋友,或以為自己得到一個朋友。在回憶和界線顯得模糊的童年,情感和精神權力的流動都是那麼曖昧不明。
姑且就叫這個女孩為E吧。
這事情,大概,是發生在她三四年級的時候。
E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
漂亮的有多標準呢?她擁有雪白的皮膚、深刻的雙眼皮、小巧的嘴唇、柔和的鵝蛋臉,接近咖啡色的自然長髮綁成馬尾或包頭,一些柔軟的細毛會稍微落在額前,那樣有著纖細手腳及輕盈體態,被許多人暗戀的女孩子。
這樣的E卻喜歡沒形象的大笑和用奇怪的聲音講笑話(在N的印象中,甚至有E主動去吸氦氣讓聲音變得奇怪做樂如此不計形象的記憶),雖然在過了一兩個年級之後E就不是那個樣子了,但跟N在一起的時候,確實就是那樣的姿態存在著。
當然,E很受歡迎,不管是男生或是女生,和E交好的並不在少數。
唔…這麼說好了,E似乎和跟N有親暱的發生什麼,但至少淺薄到N想不起來。自從表姐的事情以後,N變成一個對除了自身以外、能說話的生物都笨拙地維持警戒的人類,事到如今,N已經忘記當時的心情,但當E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時候,N是不會去和E玩耍的,即使E主動開口邀請N也一樣。N寧願遠遠的看著E和其他人玩。N忘記自己有沒有嫉妒,不管是嫉妒其他人還是忌妒E,除了E以外的大家總是帶著疏離的眼神看自己,N只是做出一個安全的殼,帶著同樣的眼神回望那些人以及和其他人玩耍的E,和那些人玩的E不是E,只不過是那些人中的其中一個豪不特別的人。
帶著總有一天會失去E的心情,N和E在一起玩。
雖然或許本人沒有意識到這件事,但這拉遠了N和人類善意的距離,加深了N和不幸的羈絆。所以,啊啊…N跟E是不是真的做過什麼?那不重要吧?
不過,倒是有件值得一書的奇妙癖好。
每次上完大號以後,N和E會確認彼此的排泄物,如果是尿液,那就是觀察它的顏色。如果是糞便,那就觀察它的形狀。
E非常非常喜歡這個遊戲,雖然不至於伸手直接去戳弄糞便,但他們就是會站在馬桶前看著它,討論他的形狀然後發笑。
和其他人玩耍的時候不同,E在N面前展現出絕對不會在他人面前展露的一面,那些成年以後想起來噁心或奇怪的玩耍,N從來不批評也不拒絕,當時,N為了自己能讓E和自己能這樣玩耍而感到自豪。
N確信自己有種魔力,使他人對自己絕對坦誠的魔力,這種能力是直到現在N時不時能夠使用的,雖然這一點在N越來越社會化以後逐漸失效了。
但現在想起來,N對於和他人的精神交流能夠深入到哪種狀態著迷的接近病態,並且總是暗暗祈禱這能夠維持到永遠。
那樣的話,N就可以不用被拋棄和等著被拋棄了,也不需要再被傷害和害怕被傷害了,因為大家都是一樣的嘛。
啊,話題實在扯得太遠了呢。
N後來想,這個行為本身就是代替地在交換一種秘密,N和E彼此最隱私最無法遮掩的東西交予了對方,不管是E還是N,都必須要被半強迫的和彼此在一起觀看那些從女孩身體裡不是粉紅色的污穢,無論是漂亮的E,還是不被喜愛的N,到最後都會排出相同的廢物。
並不如想像中的惡臭和噁心的過程,那種幽微裡帶著一種私密的信任和放鬆,即使N和E都還不能算懂的年紀,也能本能性的捕捉。
後來?沒有後來。
升上了五年級的E,不再用奇怪的聲音講笑話,也不再沒有形象的大笑,成為一個N再也不會去碰觸的存在,最後一次對這個女孩有印象的畫面,是在國小畢業旅行上看到E穿著黑上衣和牛仔褲,腳上蹬著粉紅色長靴、放下的咖啡長髮帶著一頂鴨舌帽的樣子,E輕快的離開了不屬於N的班級和朋友,沒有笑的眼神穿透過N,那並不是一種對待討厭的人的疏離,而是一種壓根沒發現N在那裡,E無情的掃視了周圍幾秒,走進動物園的公共廁所。
當時的N站在那裡,閃躲著E眼裡沒有自己的目光,覺得自己變得好小好小。現在的N則有一點好奇,如果當初自己走上前要求看E上廁所會怎樣。
就算E不把自己當成變態的接受了,大概也不可能達到以前那樣的親密了吧。
但N不會忘記那一天自己稀奇的拉出一條長的擠出2字型的大便,E一邊對著馬桶裡特殊形狀的穢物發笑,一邊用可笑的聲音大叫著:「二大便!二大便!」,而自己在旁邊笑得直不起腰來。
那天握著N的手的E,沖下馬桶的表情是那樣依依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