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 2009 年 6 月 19 日

分手

 

 

 
某個大雨的夜,她來找我,在我家住了兩日。

我們一南一北,隔著難以時常見面的距離,

卻愛。

其實距離的不只距離,她總是重複我們剛在一起時,

我曾經對她說的一句話:

「我們終究會分手的,你知道嗎?」

第二日的午後,一如往常,激烈的做愛。

過程中她一邊喘息一邊對我說

『天啊,寶貝,我好喜歡跟你做愛,我們一輩子在一起好不好?』

「是你說的,一輩子喔。」

我聽不到情色,我很幸福。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很喜歡跟她做愛?

或許有,但我有沒有說過,我很愛她?

我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每一段期間,

哪幾次出差有她陪,哪幾次衝動夜奔至台南,

哪幾個早晨醒來有她的肌膚香,

哪幾個吻,還有哪幾句話。

她總是說我愛得很優雅。

我其實愛得多慌張。

是,不對身份的女人,幸福安穩的男人,

不應該的時間不允許的關係。

我知道誰都會覺得我有後路,

只是我愛得多小心翼翼,我多害怕醒了就沒了。

「一輩子愛我好不好?」我總是這樣問

『好。』每當聽到她堅定的回答,我都十分激動。

而,那天,高潮之後,她像是突然醒了一般。

『我們分手好不好?』

我一臉錯愕,最不安的終究醒得最快。

「我不想,我很愛妳,我怎麼有辦法放手?」

『我知道你沒有我還是會幸福,有個人會愛你,

 會以你為軸心繞著你轉,我不怕你沒人擁抱沒人照顧。』

『我愛你,但我終究得離開你。』

冷氣機安靜的運轉著,外面天色陰暗。

她拉著我起身,手裡緊握著哀傷。

她說要陪我洗最後一次澡,然後,送她走。

『在你之前,我從來不讓任何男人跟我一起洗澡。』

我還記得她曾經這麼說過,

也記得我們第一個夜,她一個人走進浴室,不准我跟。

浴室透過毛玻璃傳來微亮的光,我看著床單上的淡紅色。

『我是第一次。』她說。

她把我的衣服脫下,靠在我的胸口。

我一陣撕裂的痛,忘了是誰先開始的,

總之我們開始掉眼淚,很努力的忍住不哭出聲。

「妳洗澡不洗冷水,妳跟我說過。」

她一邊笑一邊掉眼淚,我像力氣被抽光一樣跌坐。

她蹲下來把水沖在我的身上,水溫剛好,

止不住的悲傷一直滿溢出來,感覺得到比熱水還燙。

她細心的幫我沖水,塗抹肥皂。

我只能望著她,動也不動,

只有劇烈的痛反覆提醒著我。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她像是在清洗一具屍體,

而我喃喃自語說著我們曾經有過的對話,

有時她聽著疼了,就停下來,沒有停的只有眼淚。

那個陰暗的午後的浴室裡,

兩座衰敗將死的城,還有一場看不見盡頭的大雨。

我被清洗,被拎出浴室,被吹乾。

像隻即將被送走的小狗,主人心疼的為他打理乾淨。

『你好帥,我一直都好愛你。』

『你知道我一定沒辦法離開你,但我們永遠走不到結果。』

『可不可以,讓你開口,送我走。』

絕望在我們周圍越漫越高,轉眼間將我們淹沒。

如果是你,放不放手?

如果這麼愛,你要怎麼放手?

我不想分手,我不想不想,不想分手。

我就是這麼自私這麼幼稚,但我不想離開她。

「我們,分手。」而我終究說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