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Faith2010
我得向你道歉,我不需要你,但我奪取了你。
我知道你愛我,但是,對不起。
我張開眼睛,深深望進你,一再對你說:我愛你,你不要離開。
但是,我隨時都可能離開,隨時都可能消失,不發一語,沒有再見,沒有分手的最後一次親吻與擁抱。
我以為的愛,其實是需要。
我需要你,證明我的存在。
我知道怎麼討好你,我知道你需要什麼。我總是,去到一個人的身邊,看著他的眼睛,聽他說話,他的氣味,他彈煙灰的姿勢,他怎麼種植薄荷,他教我做菜。
在春天,一切看來如此寧靜,理所當然。像膝蓋被小榔頭輕輕一搥就會輕輕彈起,我立刻來到你的身邊,吻上你的唇,你的眼,你貝殼形狀的的耳朵,你的繫帶。
你奔騰跳動的心臟。
沒有人知道,我正在假裝。偽裝是我的第二天性,我如此擅長,有時候,連自己都騙得過,以為我正在享受,我正在付出,我正在愛。
其實,我正看著你享受。享受你的享受,享受你的呼吸,享受你的生命,享受你的教導,享受你的愛。
你彈煙灰的姿勢,煙頭微弱的火光,像一場小小的煙火,四散在包圍彼此的黑暗中。燦爛輝煌,像我們耳鬢廝磨的熱烈無匹。
我總是很快就適應了黑暗。
我這麼黑暗,這是理所當然。呵。黑暗裡我始終繼續看著你的眼睛,你空虛的指掌,你試圖掩藏的期待,你沒有說出口的要求。
我一一滿足。我始終清晰如雪,我知道你要什麼。我都給,全部。
除了我的心,我全部的靈魂。她們四散在空氣中,無所依靠。
我知道你想要我。狠狠的想要,又狠狠的忍了下來。
因為你也知道,我有多黑暗。你試著退開一步,再一步,又一步,甚至轉過身去了。卻忍不住回頭,再看我。我是這麼的美,這麼知道,這麼全盤符合你的需求,甚至超出你的期待,你微弱的想像。我能做的,我能給的,那麼多。
透徹如深谷緩流的溪水,豔璀如七月炎陽下盛開的大理花。你懷疑,這是一場太過美好的騙局。
你是對的。
你看到什麼?你什麼都看不到;我跟黑暗,融為一體了。
你這麼小心翼翼地愛,小心翼翼地栽種,烹調。我繼續沉溺在黑暗中,假裝一無所知,假裝我看不到你,看不到你的呵暖,看不到你的愛。
我無止盡的耽溺,浪潮一樣,退去了又拍岸重來。你開始沮喪,你開始軟弱,開始,無能為力。
但你還不願意放棄,你,如此溫柔善良,是我畢生遇過,最美好的靈魂,最清淨的內在。
你誤以為自己也很黑暗。在我身邊,當我耽溺於黑暗不願離開,埋著頭,閉上眼睛,只留著肉體跟呼吸在這世上,靈魂四散,不斷催眠著告訴自己:我不值得被愛。
一切的光,再強的光,都會被吸走。
再溫柔善良的靈魂,都讓這黑暗驅散離開。
我就能再次證明,我真的一無所有。除了孤獨,除了四散的靈魂,除了繼續美麗的肉體,斷斷續續的,一個人呼吸,在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