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點

這座粗野而荒唐的城市裡,似乎終於有了第一個回憶。多年後想起來,想必還能觸及,一道孤獨所傷的淺痕。在無人的馬路上直直的走,腳掌隱隱傳來疼痛,足音似乎要將我帶回,多年前那個大霧壟罩的國度。這兩個禮拜似乎被某種厚重的膜所隔開,撫摸著自己的心情,自己的語言,一切一切都鈍重不堪。

打開任何通訊軟體,最吸引人的始終是陌生人,那是一種恍如墜跌的吸引力,焦慮感,最後,我沒有向任何人搭話。閱讀他們所寫的,短短的求救信息,總有一股迷惘、徒然的感受,或許是這樣令我感到親近。百貨公司、色情網站、自助餐廳、獨立書店、廉價服飾、通訊軟體……站在書櫃前,我一再感受到站在懸崖邊的眩惑。

各種爭執從身畔穿過,宛如銜著自己一片身體向遠方飛走。

想起L剛離開那一陣子的生活。現在這個我的核爆零跡點。隨著時間積攢下來的歌單,那時候還不到二十首。你們都還是與我無關的人,流著另一種眼淚,為了另一種人發怒,寫著另一樣風格的文字(或是不寫字)。那時的孤寂與現在何嘗不是弔詭的相似,儘管本質如此相反。

在最核心中,如同你們一樣,我感到有什麼一再碎裂。像是承受不住速度,最終被勁風扯碎的車體,一點一滴從時間身上甩開。那是傷害嗎?很難說,但那確實讓我更難以開口。

我和A偶爾會過著各說各話的一晚。

也許是在那各說各話,各自面對些什麼的時候,才會偶然的共鳴起來,身體不由自主的震顫。平時說不出口的什麼,代替著我們的眼淚滾滾湧出。那真的是十分偶然的是,許多無話可說的時候,我們乾脆吵上一架。誰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互咬,但我們就是這樣做了。誰也不知道我們究竟會是決裂,還是在下一次忍耐不住空寂的時候,再次試著折斷對方爪牙。

「我其實根本不稀罕你道歉,你一定要佔盡優勢才罷休嗎」

「我在想什麼你會不知道嗎」

A說他給我一週時間好好去想。那一週時間我幾乎是顧著麻醉自己。直到那一天為止,另一場劇烈無比的震盪襲來,將我徹底震出殼外。事後我讀著自己說的話,讀著她說的話,讀著A所說的話以及每一場爭吵。那個禮拜我私下寫了許多事,也扔掉許多寫下的事。在下一次衝突將我們聯結起來以前,我讓A自生自滅。

最近似乎能開始懂,五六年前J對我說的事,為何她總覺得自己只是在錯覺中生活的人,為何她總是覺得我的語言,我所振動的空氣,我所認為真切的事情是徒勞的。

某種盲點,似乎是確確實實存在著,縱使今時今日,我還不盡明白那使每一個人感到孤獨的要素是什麼,縱使每個人,包括我自己,也都吶喊著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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