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新工作、買了車、適應新環境,
還有碰到新的同事。
業務部門基本上不缺好看的女人,
只差要怎麼打開那個缺口而已。
兩個不甘寂寞的人,
潰堤的缺口。
—
他是比我早一年進來的前輩,
但實際年齡卻是我比她大了三五歲。
原本和她只是走廊上碰見點個頭的關係,
卻因為公司內部的檢定考試,
讓她變成了我的學生。
因為我是在部門裡近三年來,
第一個在試用期還沒過就把四個成績拿到的人。
—
其實算起來不是很困難,
只是大部分的人不太願意工作之餘準備考試,
所以多半都零零落落的一年拿一兩個成績,
只要在升副理之前全數拿到就行了。
「考前三個禮拜,Eddie都會幫忙大家準備財務科,
希望大家有空的都可以去聽聽,務求一次過關。」
我的科主管發了封群組信給部門的所有人,
做了個球讓我能被上面看見更多表現。
—
部門裡長得不錯的兩個女孩都在衝刺班上,
大致上是講師費以外的最大收穫。
而會讓我特別注意到M的原因,
是因為她在專心看我解題的表情,
很像隻無辜的寵物。
那種眼神不帶任何侵略或不友善,
只是認真的接受的表情。
像一彎會令人失足跌入的湖水。
—
某次我很認真地回望她,
刻意睜大眼睛表示「是我講得不清楚嗎?」
她搖搖頭,帶著相同程度的認真,
我忽然就這樣笑了。
下課之後她來問我問題,
我耐心又幫她重新解釋了一遍,
這次就看得出來她懂了。
但她的下個問題我卻遲疑了。
—
「我剛才上課的時候的表情很好笑嗎?」
這句話沒有任何鋒利的質問,
她只是認真的想知道我為什麼笑。
「沒有冒犯的意思,但你的眼神很純真,
會讓我想起類似貓之類的寵物。」
「喔,是笨笨的另外一種說法嗎?」
「不是。」我笑了「是可愛的另一種說法吧。」
—
「我把它當作是某種程度的讚美。」
這次她促狹地給了我一個眼神,
帶有某種業務本能的武裝,
卻還不到示威恫嚇的程度。
「認真說,我覺得你值得這樣的讚美。」
我點點頭回應,接著說
「而且我想你也不缺就是。」
—
「缺不缺要看喜歡不喜歡。」
「那妳喜歡嗎?」
「這題目有點難,我需要想想。」
「答案要盡量寫仔細,這樣比較好給分。」
她把寫滿筆記的考古題收起來,
然後再次露出認真的表情。
「但至少不討厭。」離開前她說。
—
從不討厭距離喜歡要多遠?
「題目好難。」Line的訊息跳出
「哪一題?」
「102年第二回的BEP。」
「套我之前講的公式就好啦!」
「全忘了。」
「固定成本 / 單位邊際效益。」
「我懶得記~哈哈!」
—
對於許多人人來說,
進退得宜並不是甚麼稀罕的事。
能夠對一個人任性,
反而比較能夠確認你在這個人心裡的價值。
業務這種生物尤其如此。
「沒關係,你先看看,有想問的再問我吧。」
「我想問!」
—
「想問甚麼?」
「帶我去看海,好嗎?」
—
考試完的那個下午,
我開著車帶他到蘇澳的海邊。
那天風很大,
一旁的老伯小心翼翼地扯著釣竿,
我的步伐緩慢走在她身後,
她像隻貓一般向大海奔去,
沿路還散落著一種神祕而浪漫的氣息。
然後她回頭,
用她清澈如寵物般的眼神看著我。
—
我走向她,
看著她白皙的臉,看著她。
皮膚薄透得可以略略看見底下的血管,
那是她精緻臉龐的一個特徵。
然後我站在她身旁,
看著海浪拍打著岸,
沉默了許久。
—
「為什麼我們在這兒呢?」
「因為你想來看海,不是嗎?」
「但為什麼是你呢?」
「不喜歡嗎?」
「不討厭,只是你結婚了。」
—
是啊,我結婚了。
像是從一場長長的夢裡驚醒一般,
還不能確定自己身在何處。
海浪依舊拍打著岸,
潮水的聲音嘩嘩的響著。
接著她走到我的面前,
拉起我的左手放在她的臉頰上。
—
「你結婚了,只是,我不討厭。」
她口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纖長的手指一邊輕輕撫摸我略為鬆動的婚戒。
我無處可逃,
心一橫就直接把她抱進懷裡。
「這下問題大了。」她說
「嗯,得花時間來解了。」
—
回程她說想開車,
我便把鑰匙交給了她。
部門裡不論男女都得會開車常開車,
所以我也樂得欣賞她開車的姿態。
五楊高架上,
路燈一盞一盞的在窗上倒影並飛逝。
我能感覺到她踏下的力道,
隨著時速超過140像要甩開甚麼一般。
—
夜裡黑色的車影奔馳著,
風切過車頭經過車身再穿過尾翼。
這輛車油門跟平常公務的配車脾氣不太像,
操駕的手感也略有不同,
她似乎很樂在這種探索裡,
也逐漸抓住操駕的手感。
「好玩嗎?」我笑著問
「我喜歡它。」她說。
—
「對於車子的喜歡倒是很容易說出口喔?」
「相較於甚麼?」
「相較於我,妳從來只說妳不討厭。」
「我喜歡你。」
「只有喜歡?那比車子多還是少?」
「這題目有點難,我需要想想。」她笑著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