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客廳上的沙發起身,打開落地窗門走到前廊,走下梯子,踩進沙灘。我沒有走上右邊那條小路,而是向著潮水的聲音走去,他在那裡等我。
天空似亮非亮,看不見太陽但有淡而薄透的光映在沙上,漂亮的雷利散射中有幾點星光,不近也不遠。
「好久不見」
『我等你很久了』
沙灘上有幾組漫步形成的腳印,但卻不是我們兩人的。
身後的房子幾個月前才開始動工,客廳剛剛落成,但地下室、廚房和臥室都還沒有著落。和我說話的是熟悉的少年,但我沒有見過他,和他說話也是第一次。
『回來之後覺得還好嗎?』
「嗯,遇到了很多朋友」
我想起也是幾個月前,在只見得到月亮的夜裡,在破舊的雙棟大樓之間,遍尋不著樓梯,和著一群不認識的少年,比賽在大樓外牆上競走,看誰能先找到兩棟大樓之間最近的跳躍道路。
我開始脫下了自己的皮膚,或者說,是蛻皮,從前額短短的髮開始,慢慢裂開,然後是鼻子,頸子,喉結在蛻下來的時候有點糾結,但也沒太困難;鎖骨和肋骨在過程中發出喀喀喀的聲音,但很快的脫落在腹肌上。
然後陰莖頑固的不肯和在我的鼠蹊部分離,還好手臂和手指還能運動著,扯著龜頭的部分,一陣酸麻總算分離了出來,鼠蹊泌了一些黏液混著汗水。
只有眼睛從頭到尾還留著,所有蛻變下來的皮成為一片片的雪花,滾在潮水裡,或是散在沙灘裡,變為像玻璃一般的細粉。
我和他手牽手,在沙灘上散步。他有和我一樣的眼睛,
『還有幾年,房子才能蓋好?』
「我不知道,希望我能有足夠的時間。但說不定颱風很快就來了,如果到時還沒決定屋頂瓦片的顏色,就麻煩了。」
『你不想去那邊小路上面看看嗎?應該有很多老朋友,在等著你,也許你也該去拜訪別人的房子。』
「不了,也許等地下室蓋好吧,但我也還沒決定要挖出來多大的地方」
他笑笑,完全知道我想些什麼。大概房子整體完工的樣子,連漆面的色澤、地板的木材、臥室裡的床單,和我還沒決定要不要在地下室養著一條蛇,他大概都知道我會怎麼決定吧。
我們又往回走,一直走到在斷崖下的那棵還未開花的樹前。他捧著我的臉,吻我。舌頭和舌頭融在一起,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然後才發現,我沒有心跳。
一回神,我仍坐在客廳裡,兩腳蹲坐在單人沙發上,落地窗門關得好好的,潮水的聲音從遠方細細的滲進來。
一套衣服整整齊齊的折好,放在另一個單人沙發上。
而我全身,包括不知因何而勃起的陰莖,都是赤裸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