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懷疑她是不是冷感,甚至無感。她冷眼看他急吼吼的換了多種體位,炫技似地指揮著她改變姿勢,像一個弄臣賣力地獻媚,像初生嬰兒無助地趴伏在她白晰柔軟的胸脯上,撿拾他散落滿床的男性自尊。
「我想聽妳呻吟,」他將她的雙腿架在肩上,自信的笑著,額角的汗滴卻出賣了他的沒把握,「我前女友最喜歡這樣。」哦,再加上愚蠢。
完事之後,他躺在她的身邊,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妳真難取悅。」她不發一語地穿上高跟鞋,與自己冷漠的影子一同離去。
「我不是冷感,只是挑食。」她在心中默默的說。
那幾年,換了好些個床邊人,卻沒有一場值得紀念的性愛,她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做愛的能力,假如歡快的做愛也能稱之為一種能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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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在冬天做愛,冷冽的天氣,呼吸著彼此氤氳的氣息,用體溫點燃愛與慾的狂潮,感受彼此激烈的心跳。
她喜歡及地的長風衣,可以最大程度遮掩著赤裸的軀體。她喜歡他用張開的露西法雙翼包覆著她,像一隻失溫的雛鳥蜷屈在他懷裡,邪惡如斯,純淨如斯。
她喜歡窗邊的床,每當皎潔的月光灑落枕邊,世界就像一只無依的小船,被漲滿的潮汐淹沒,他和她各自成為這世界上唯一的男人與女人,他是她的亞當,而她是他的夏娃。冰冷的蛇沿著她纖細的腳踝攀爬,順著小腿、大腿、進入了沉睡著的濕熱雨林,雨林是蛇的故鄉,終歸要回到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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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到了「月」牌的那天夜裡,她和他一時興起,搭上了南下的夜車,也許漫無目的也是一種催情劑,當他用鼻子親昵地在她身上蹭的時候,她感受到了一股神秘的引力。
「幹我。」她低低的在他耳邊下達指令。
「在這?統聯車上?」他溺愛地撥了撥她耳邊的髮。
「嗯。」她開始輕輕地舐咬著他的耳朵,解開了他的皮帶。
輕微的搖晃感為成熟的慾望果實加溫,他盲目地踏進一個不見天日的世界,銀色的溪流蜿蜒著引領他進入吞噬的森林,他的手就像鋼琴家滑過心愛的琴般地彈奏著她的身體,她也以奶油一般柔軟而略帶甜味的音色回應著他。
月蝕的前一刻,她緊緊地抱住他的軀體,像灰姑娘玩弄著從灰堆裡挑撿出來的綠豆粒一般,仔仔細細、堂而皇之的珍視著他的每一滴汗滴,將他的氣息跟姿態鐫刻在記憶的深處。
「給我,全部。」
「可是……」
「就當作是一個賭約吧!」她眨了眨眼睛,
「願賭服輸。」他跟她勾了小指頭。
她用靈魂交換了他的呻吟,這是一樁彼此都很貪婪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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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冬天又到了!」她自言自語。
步出了咖啡館的大門,凜冽的寒氣向她襲來,她顫抖著將大衣的領子豎起來,望著陰冷的天色,唇邊卻漾起了一朵溫暖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