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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慾望,和自己的戰爭
夜裡起來,想著她。但其實想的也不是她。
大概想著兩三年來的自己是怎麼的變化。
想到隔著方桌看到的笑臉,又想到大學時代的那個教室,想到住宿租屋處後那個脫水時轟轟作響的洗衣機。
想到這幾年堆砌起來的自己,在鏡子前看著這個男人,微笑或漠然。那麼自己還在這裡嗎?
冬天裡去了社子島,去了基隆,去到城市裡,小巷中。從觀景窗裡看著街上的人們。回來了,卻不想打開照片,因為覺得那些視點在意識到後是需要沈睡的。某天,睡前整理到電腦中,打開了,每張都覺得生疏,覺得不像自己的視角,不喜歡,但都沒有刪去。因為刪去了,就要重新累積,重新挑一種視角,一種天氣或一種顏色。
或許我也需要和別人相互凝視著,深深的看著對方眼晴裡黑黑的像湖水,反射著自己,也透著對方內在裡的光。
RE: 遺忘幼年嬉戲之必要
「保有最初的純真」,一個令人甜蜜又心碎的神話,這句話到底意味著什麼,人要負擔多大的代價才能實踐這樣的事,純真像是製作電影,想要純真常在,
製作期間拍得越長,代價便越昂貴。我不相信原點的不變,也不願相信虛無的勝利,能相信的,是不是只剩下必然破滅的進步?A一直以來是個純真的人,為了純真常在,他負擔的代價極為高昂,他名副其實的是強行生活在童年裡的一個人。偶然想起他的時候還是會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他,很想知道他的回答是什麼,但想起那不堪的最後一次,我仍是沒有去問候他。
偶然也會想是什麼造就了我如今對性的態度,幼年的我,就是一個會為了性而傷害別人的人,而我總是逃過懲罰,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談得上陰影的事了。
她在發洩那些不合宜的情欲的時候,之於我就像某種過剩的澆灌,有時某種尖銳的情緒會堵在胸口,想要刺穿螢幕、刺傷那個人。有時候深夜裡那股說不出的窒悶像是二手菸陰鬱的氣味一樣纏繞著我,於是我說,你要往另一個方向想,直視你的內心,約束你的直覺,第一個感覺往往是錯的。
我對她的第一個感覺是六七年前的事了。
那現在呢?
讀笛安的《西決》是件教我刺痛的事。我不清楚對一個男人而言,理智和窩囊的區別,是否只在面對權力的時候才能顯現出來。我們這一代人喜歡說,權力即是政治,政治即是生活,那麼救贖是什麼呢?遺忘嗎?理智嗎?愛嗎?
「愛是最精良的社會控制」,某一晚B的怒火來得不可理喻,我們在街道上荒謬的手舞足蹈,B笑了但他不肯放過我,也不肯讓那無名的陰鬱放過自己。我牽著他的手,試著摩挲給他一些溫暖,但是那莫名的憤怒無可救藥。我很抱歉,我說。過了幾天,B向我道歉,他說,在他失控時我想陪伴他,使他能深深的感到自己被我所愛。我想起法斯賓達的名言,想起一個殺手和一個不知所謂的女人在大賣場推著空車逛來逛去,想起要毆打個什麼女人的欲望,想起母親問我的問題。理智是否就是自願的剃掉頭髮、戴上手錶、愛上某個不相關的人呢?
漸漸明白為什麼A總是那麼憤怒,那種唯有打斷骨骼的聲音才能平息的憤怒,那樣才能讓他覺得自己像個人。當我要求他別那麼荒謬的時候,我其實是在最深的地方傷害他。每一次她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每一次我要求自己不能在這一刻倒下的時候,我都站在讓他們最孤獨的地方,用著最孤獨的方式與他們對話,而那種孤獨,毫無疑問是技巧性的。
以前我是那麼的喜歡她們憂傷、憤怒、驕傲、頹廢、粗魯甚至自憐自殘的一面,那裏頭有一種稀缺的美,一種面對毀滅卻無動於衷的罪惡。我想觸碰她們的臉頰,她們的人格深處,她們那個彆扭的地方,她們的殘疾,但除了治好她們以外,我沒有別的幻想。我一直在想,自己究竟遺忘了什麼才得以生存至今。創傷並不那麼可怕,更可怕更不可饒恕的是混淆,也許從未面對內心的人其實是我,我總是辯證性的使用各種技巧、分解概念、狡猾的讓創傷沉默下去,讓不合時宜的感情和欲望一起沉默下去,以便過一個「正常」、「溫和」的生活。保有最初的純真,但假如純真有時候其實是一種罪惡呢?一種缺乏自覺呢?
我一位很好的朋友某一次在FACEBOOK上發了文,他說,唯有當我們意識到愛其實沒有辦法解決任何問題的時候,才有面對現實的可能性。曾經我認為這句話毀滅了一個信仰,現在我承認,在某個時候,這句話是極為真確的。
脫序
遺忘幼年嬉戲之必要
文/C.N.
落敗
阿
要飛了,機長我要飛了。」讓男人抓狂到差點棄械。原想說這大概是個略誇張的笑文。殊不知是我天真了……。
關於我們之間的,下半身和上半身 之二
I I 關於上半身
有點意外的是,某天問起,原本以為帶她體驗的那些事,是不是大部分成為負擔。並談到 我們的相處模式,問她是不是都依靠我主動約她的次數來判斷我到底需不需要她。
她說,心情有點接近,每天都需要被摸摸拍拍,確認對方的情感,才會覺得溫暖安心, 好像是很不妙的作為呢。所以常製造丟球的機會,用回應來判斷。
她還說,我應該不知道,我的一個回應一個笑語,都可以讓世界震盪。也開始覺得自己一天之中想我太多次,最近單方面的熱切讓自己覺得低廉。同時也恐懼「喜歡我」比我或我以為的還多。有點像是,得不到關愛或是認同,就會覺得失去價值,甚至有自我厭惡的感覺。
我說,
「你並不廉價,我不希望你這麼想,到現在為止,你應該知道你是有自主權的吧。」
「彼此生活上的時間差,期待和喜好,也不是都要靠相處和時間來知道?只靠著指標性的丟球(如果這能成立的話),若是一兩次落空的提心吊膽。相對的一兩次的滿足就可以讓安心?如果是,那差別在哪呢?並不是一兩次的安心就可以真的安心吧?」
「有所顧忌的反面是有所要求,這是同一個東西,看你表現或當下要給別人看的是什麼,可以害怕也可以保護自己,或刺傷別人,行為和力道拿捏是在自己。你缺少的是經驗和練習,以及思考。」
「這樣講好像很不公平啊。但是我真心話。我有喜歡你,但這喜歡不足以取代彼此了解深度和相處,倘偌喜歡是動機,那相處則是切磨著那動機的構造。也只有那動機磨得差不多之時,動機裡真正的理由,也就是〞如為什麼需要我〞這件事變得明白的時候,我們才能真正有認識的可能。」
「我並沒有特別的去抵抗你的行為、也不會特意的不理會或貼近你,但我也沒有〞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做的話,我不會和你說話的。」
在一連串說著的同時,也驚覺,這些話裡有一半是自己說給自己聽的,或者說,自己期待可以做到這樣,並且為自己辯解。但其中更真實呈現的是,自己還沒能做到。而這些害怕和內心話,也承認我目前沒有想要讓RAY知道太多。
目前關係(不是指我們的形式,而是指相互了解)其實還沒緊密到足以承重這些。
想起有一次艾說的:
「每個都有自己的主體性,也不用因為被別人視作客體而感到憂慮。」
就算艾今天死了,這部分的話語應該會在我這裡一直活下去哦。相對的RAY也是,對我的影響應該會一直存在。
比較讓我警訝的是,RAY說,其實在這樣(客觀上看來很不妙)的關係裡面,她一直覺得有學到一些新的事情,有被治癒。學到理解跟原諒自己過去的某些執念,不過帶來的是要處理價值虛無。
RAY也說,其實可以看出來我身上有些她不喜歡的地方,如今可以笑看,但是可以想像要長期相處的話,大概會很崩潰。
我想這些回饋,是我在作為她生命中混蛋的同時,唯一比較接近,真正有帶領她的部分,同時我也得到暫時足以自我安慰的話語。
抓取平衡真是困難的事,不論是對他人或自己。
Manners Maketh Men————金牌特務片中的性別氣質建構
《金牌特務》是部掌握了時代(或者說,市場)的電影,在觀賞的樂趣和對市場的掌握上,這部電影也許不下於昆老的《Pulp Fiction》(附帶一提,我也很好奇昆老對這部電影的評價)。這部電影擅長將各種老梗、刻板印象各種符號化為玩弄的對象、再生產的機制,其中當然包括性別、階級,誠如哈利哈特所說:禮儀成就男人、一個紳士不在乎他的出身(當然,是階級)。
這或許也是第一次,性別的流動性以一種最簡單、最常識的詞彙被表現出來。《金》片中的男性描述並建構自我認同的方式,不再是將生理的特徵內化和絕對化,取而代之的,被內化的是一套語言、一套服裝、一套規則:一座符號系統。
「Manners Maketh Men」,這句話在現實生活中的版本正是「Manners Maketh Women」:當個好女孩、別讓家族蒙羞、穿著打扮美麗高雅、以及別有太多的性經驗,而且也唯有認同了這套符號的人,才可能被認作「正常人」。《金》片中建構男性特質的方式,和過去社會用以建構女性典型的方式其實沒有區別。換句話說,歷史上用以描述女人的偏狹方式,在《金》片中也用來塑造偏狹的男人,並且具有相同的社會功能:將一名男性由工作階級出身的小混混,轉變為一個具有名門氣質的「紳士」。也唯有當一個人學會了合宜的舉止(換言之,成功表演出階級的或性別的符號)的時候,才會是一位「男人」。
或許性別在《金》片中的流動性,正是本片一再上演父親死亡的意象的緣故,一個故事由父親的死亡展開,而由另一位父親的倒地(象徵上的死亡)結束。在《金》片中,藉由交換女性來確立性別的古典機制所佔據的地位,並不比藉由父親之死所交換的更多。加拉哈德,正是一位帶有父親歷史、以及舊世代(現代?)經濟和文化資本的角色。相對於網路一夕致富,缺乏歷史傳承與文化底蘊之後現代富豪,所謂「紳士」即是布爾喬亞階級,是前現代社會挾地產而模仿貴族以圖政治權力之人,是具有家產與文化底蘊(所謂「老錢」)之人。正是他所象徵的一切,使他的死亡產生了龐大的故事動能,使那股「男子性」的傳承顯得合情合理————合理到沒有任何觀眾對一位小混混在脫下板裝、換上西裝後,典雅含蓄的英文便能琅琅上口產生質疑。
所謂的男子性並不是與生俱來,而是藉由父親之死來進行伊底帕斯式的強化,具有父性的角色每一次的死亡,都是男子氣概又一次的建構、重生與強化。本片一位與伊格西對照的反派,正是一位永遠無法離開父親庇蔭獨立的Kingsman選拔者。所謂「父親」在這套父系的經濟體系內,就像是不斷被交易出去的貨幣一般,而每一次的弒父,都將為伊格西帶來一些更接近「紳士」、「MEN」的符號————西裝、槍械、機關道具、和女人。
「西裝是現代的盔甲,而一位紳士就是現代的騎士」,誠如加拉哈德所言,但一位騎士在現代不斷被強調需要熟習的禮節,似乎在本片中也只剩下對時尚單品的掌握。「牛津鞋不是雕花鞋」,這句暗號不斷被畫面強調,而具體的訓練如跑步、操作槍械、接受軍事訓練的規訓細節反而被省略。在金士曼裁縫室的更衣室中加拉哈德一再催促伊格西試穿牛津鞋,彷彿穿上了西裝、掌握了談吐比觸摸武器更加重要————事實上西裝和鞋履也是需要被內化的符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