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 2009 年 12 月 20 日

衝動

文/綠綠

做了夢,比過去十多年來有過的每一次都還要長。夢裡C穿著富有少女情懷的短袖上衣(好像是藍色的)、靛青色牛仔褲是從膝蓋、大腿到小腿肚都緊緊包著的那種,開著一台破破的小車載著我去看棒球、在不知道是內野還外野的水泥無座椅看台上坐著。C嬌小的個頭跟我隔著三個好球的距離並肩坐著,靜靜地看完球賽然後開車回家。回家的路上迷路了,還在倒車時撞到牆,後來就陷入非常不知所云的情節裡,但總之都不會成人不宜。

『到底為什麼會這麼迷戀她呢?』身高幾乎跟我一樣高的長腿女友(前女友)、以及她的親朋好友,在我們因為我在某顆隨身硬碟裡面放著C的照片大吵一架後紛紛提出這樣的疑問。要說身材C是絕對無法相比的,既沒有長腿、大胸脯,要說臉蛋也只有大眼睛這點較強,但卻鼻子沒有前女友那樣英挺、嘴唇跟蔡依林一樣太腫,臉頰的嬰兒肥更是讓她難以跟女性的成熟性感魅力扯上關係。更不用說腦袋、個性了,要說哪一點絕對獲勝大概就是家裡相當富裕-但我想我並不是因為這樣會常常夢到她。

但也絕對不是迷戀她。我(已經)既不想要跟她交往、也不想讓她成為我的誰,甚至可以說連跟她一起生活、一起過關係更密切的關係都一點意願也沒有。就只是偶爾會在夢中見到她、偶爾會想看到她、偶爾會想找她吃個飯、聊聊天散個步而已。她根本不是會跟『愛』這類字眼扯上關係的人,她只是一個認識十三年的朋友、少時無知曾經衝動追求(失敗)的對象,她只是我靈魂裡慾望(Lust)的化身,是讓我每晚難以入眠的Lilim。

Lilim在我身上施加了無法擺脫的詛咒:永遠只能跟長腿、成熟充滿女人味外形的人交往、作愛。他們偶爾會羨慕地說我可以跟這些有空姐模特兒似高挑身材的女孩度過無數個浪漫的夜晚,我可以跟這幾個穿上高跟鞋後跟我一樣高的女孩子纏綿,然而並不是蘿莉控的我卻永遠無法在這些咒充滿無力感,就算是巨乳、纖細,我都知道她們並不能完全符合-甚至連缺少任何一項都不算完整。

我並不是喜歡大眼睛、嬌小只有到我嘴唇左右的身高、不是喜歡幼兒體形、不是喜歡那種豐厚有點過度的嘴唇,也不是喜歡偏向豐滿或纖細任何一種體型。也不是短髮、那種圓圓的鼻頭、任性傲嬌的個性,就算跟C完全一模一樣的複製人我也知道依然會以失望告終。因為我並不會在作愛或自慰的時候在腦海裡喚起那樣的身影助興,那只是靈魂被附加的一個詛咒。

C的詛咒在我的記憶裡不斷刻蝕一個又一個溝槽,每次我的大腦在讀取的時候只要經過這些溝槽,就會像播放唱片一樣開始在我心裡播放海妖女的慾望之歌。那歌是以C的嗓音作譜、語調編曲,每次合唱構成的畫面是從十三年來看過的數萬個影像裡隨機抽出的任何一個C的樣貌(而不會老去的魔之女Lilim青春永駐並沒有什麼改變)。這些曲目、影像還隨著歲月不斷累積變得豐富,永遠都在我意志力最脆弱的時候宿命地開啟音響撥放。

每當這首慾望之歌開始在我腦海裡環繞,腎上腺素便為了不道德的動機開始竄入我的血液裡。我的雙手因為內分泌影響充滿力量而顫抖、體溫升高、血液向下腹部流竄。在C的形象成形之後,心裡很大一部分便被一個巨大的意念佔據:我要占據她身體的每一吋。不論她穿在身上的是輕薄的洋裝或是厚重的冬衣都要扯裂;要掐住她的雙手使她就算拼命抵抗也無法用孱弱無力、骨頭細緻脆弱的手腕掙脫、再用最能夠刺入最深處的體位讓她嚐進被刺穿的痛楚;要將污穢的體液灑在Lilim的祭壇上、灌入淫慾之魔的聖杯,彷彿這樣褻瀆就可以打破詛咒、可以將永遠無法解脫的束縛解開、讓我的記憶自由….

有時候不一會兒就能平靜下來、將歌聲蓋在某些喧囂的俗事噪音之下,偶爾卻一天、兩天都無法平息,必須拼命地不停在什麼地方發洩才能克制住、將想要打破詛咒的妄想壓抑著。這是淫夢女妖的催魂曲、照著曲中的暗示失去意志力只是著了她的道。對C的一切幻想跟性衝動只是一道道因為記憶的刻蝕在我靈魂留下的傷痕,強暴她的衝動也許只是觸碰傷痕時因為疼痛的憤怒產生的情緒波動。我必須抑制這個詛咒造成的衝動,只能等待也許永遠不會降臨的驅魔儀式,然後,等待下一次樂聲響起….然後祈禱自己不會在樂聲過後清醒時,看見自己已經凌虐完唯一能救贖自己的那個靈魂。

雨林中的駱駝

文/Shera

最喜歡染完布後的一片風吹飄動,藍的,黃的,紅的,粉色,藕紫,陽台曬衣架上五顏六色的布,有絲,有棉。

結束了染布工作,洗了米,按下電鍋開關,匆忙披起外套坐上計程車,接孩子放學回家。回到屬於兩個人的家,拿出平底鍋,小火烤香包壽司用的海苔片,邊切著條狀紅蘿蔔,小黃瓜,煎蛋捲,邊拿出電鍋裡煮好的白飯,灑上自釀的葡萄醋,加上研磨過的黑糖……一件一件的細節,構成了餐桌上的格局。

凌晨一點,醒了過來,感覺左胸口裡的心臟噗噗跳著。走進浴室,卸下今天的妝,看著鏡中的自己,今天到戶政事務所辦理新的身份證明時,快照上的樣子,是個極其陌生的女子。

幾乎快要認不出來,照片中的女子,來自何方。

只要把手續辦好。她默默地想,只要把手續辦好,擬好離婚協議書,釐清孩子監護權,從此就可在身體上、情慾上,徹底與他劃清界限。那個曾經是她丈夫的人,孩子的爸爸。只要徹底劃清界限,就不需要看見他的種種,就可以忘記自己愚昧的天真,就無須承擔他的歸咎與憤怒。

婚姻之中的天真,在於過度信任與依賴於對方,以致於沒有了凝視自己的空間,以致於成為稅務制度中的被撫養人,連要觀看自己的納稅清單,都不得自由。

久而久之,便看不清楚自己怎生模樣了。

他總是說,「一切都是妳的錯!」說得堅定如鐵,以致於她連自己是否真的完全清楚無辜,也有些困惑了。

那天晚上,躺在相識十年的A懷中,身體僵硬而不自然。雖然是那麼熟悉的彼此,照理說,可以毫無掛礙地接受與進入。狠狠被背叛過的心與身體卻不是這麼說的,被觸碰時,柔軟的胴體無法自制,含羞草
般地僵直顫抖著。

狠狠被背叛過的心與身體,依然困難於:該如何完整地敞開自己,接受另一個人?該如何,撥開害怕的疑慮,相信自己值得這樣的珍愛與呵寵?畢竟,完整接受他人的前提——那完整的自我,早在誓言的一
再背叛之中,冰消瓦解了。

離開了婚配對象,重新接受另一個人,對身體、感受而言,竟是如此難以適應,像習慣沙漠與乾渴的駱駝,瞬間時空轉移到了熱帶雨林,每每困惑於那豐沛的甘霖,無止盡的雨聲……伸出舌頭,嚐到溫暖的雨水,喜歡這樣的滋潤與潮濕,卻恍如踏入別人的夢境之中,害怕隨時被逐出的可能。

多希望自以一切重來,在另一個月夜,選擇另一個人。那麼,或許就不是現在的傷痕累累了吧?

或許,另一個人會懂得她的倔強,懂得她的艱難,懂得她那些強大卻說不出口的愛與悲傷。

這一切只存在於幻想之中。

對鏡梳髮,聽著臥室裡孩子輕淺的呼吸,靜靜看著燭光中映照出的自己。一切的陰影,始終不曾褪去,只是,她以為只要點更多蠟燭,就可以驅散孤獨寂寥。直到現在,才發現,點亮燭光的必要,只在於瞬間的溫暖。有時候,僅僅這樣獨處的片刻,就已足夠。

前男友

文/X

只要句子裡出現”前男友”這三個字,準沒有好事

以前所認為的前男友,不過就是交往過的男人
可能是默默的濃情轉淡,各自有了其他選擇
或是反目惡言相向,由愛生恨

當然也有比較夢幻的想法,什麼從情人變朋友
然後互相支持,認為友情才能長長久久

所以,當朋友說到她和前男友還有連絡的時候
我總天真的只看字面上的意思
他們還有連絡、可能會聊天、可能吃個飯、可能看個電影、可能……

這樣的想法現在覺得好傻,不過人總有一天會懷念自己的傻

當大家都成年、或是經歷了同樣的情況以後
要開口說出 “我和他…就是還有連絡” 需要極大的勇氣
那等於是向人揭示自己的不堪
因為任誰都知道,我們很少聊天、不會吃飯、更不會看電影

你在半夜輕聲的打電話喚醒我,說你最近過的不太好

[明天有空嗎?只是想喝一杯]

“嗯…好阿,你來接我”

每次我都在想,如果我回答你我碰巧生理期,你還會約我嗎
但我從來也沒這樣說過,我總是乖巧

有時候我們真的會去喝一杯,但通常半杯不到
就急忙的被拉進廁所,或是你的車上
你不會在意我畫了怎樣的妝、穿不成套的內衣
你只是要我,方便又熟悉、百依百順的我

跟一個當兵剛好放假的朋友吃了飯
可能因為習慣晚睡,也可能因為兩個人都身陷在難以啟齒的關係中
大學時候常常在半夜聊天,覺得好像什麼都能說
於是我脫口而出了現在的狀況,一些我覺得隱藏很好的小情緒

“我只希望妳不要再做傷害自己的事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故作輕鬆的低頭夾菜沒有看著我

因為他知道,並不是停止被傷害,就能夠得到快樂的

也只有他知道,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