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C.N.
C的父親呵她癢的方式,不知道是不是每個父親都這麼做過。
她的父親會牽著年幼的她一直到主臥室柔軟的大床上。等到她上床後餵她杯巧克力牛奶,甜甜的奶汁有時候會因為她困得爬不起來而滑進衣服裡,純潔的流過那小小滑滑的女體。這時候父親教她背三字經或是其他東西,然後用手掌輕輕地、若有似無的在她身上撩過那些汗毛。父親帶著繭的溫暖手掌像是有溫度的羽毛,C被安撫的睡意會隨著雞皮疙瘩及立起來的乳頭增厚,然後確實的、柔軟的、摩擦的推她入夢。她會呵呵笑,求著父親再多摸自己一次,接著像被打昏一樣的睡死。這種被愛撫的感覺是長大後的自己很少能得到的,即使C渴望被愛撫,乞求像自己摸貓那樣的被他人愛撫,渴望到對方從她那裏拿走任何些什麼也無所謂——這也是她拒絕被他人愛撫的原因,能夠愛撫她的人勢必得能愛撫她的靈魂,而不是肉體。
所以她驚夢、淺眠,並且尿床。
自己從來沒有對那段回憶產生過情慾,即使不再尿床之後她運用這個技巧在她的女友們上。她想,她那時候還很純潔,而那段時間太短暫,再不然,就是她的父親在那個時刻對自己實在充滿著純潔的愛意。
C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對任何人雍容的、有餘地笑,以恫嚇那些不夠資格觸碰C的人,告訴他們自己很好,即使有病也很好,她有著離異家庭骨子裡的危機感,這段回憶是風風火火的童年中父親少數帶給自己的安全堡壘,是C對人類產生安全感最早期的記憶齒輪,是組成性格的DNA裡一片凌亂的傷痛之海地小小港口。C無時不刻都在和過往分離,和幽靈分離,和已經不存在的那些分離,也主動勉強自己去分離,就像自己勉強去接受那些暴力,好像他們本來就應該要在那裡似的。
仔細想想,關於父權C是不熟悉的,但即使沒有像JK一樣的父親,在記憶深處或不久之前的現在,C也早就被之深深地傷害了。她怨恨來自雄性的威壓、不體面的氣味、帶著性別歧視的垃圾話、批判的目光(那是使她將自己特殊化的主因之一),其中最不能接受的是他們的吼叫,那總是讓自己在當場就消失不見,陷入一種不可承受之驚駭的石化裡。
噢,這絕對不是C在頌揚自己的乾淨,事實上C已經不記得覺得自己髒了是什麼時候了,也許是她拿芭比娃娃的頭捅自己下體的那一次,又或是把冰塊塞進陰道裡的那一次,那都是古老的應該要覺得羞恥的事,但C卻很記得母親髒掉了的時候,畢竟人類比起自己,總是善於指責別人。那是在C不小心看到了母親衣櫃裡藏匿的一碟A片的時候的事,原本對於C而言,這應該是一次遲來的勝利——自從母親對自己宣稱女性不需要、也不會有性高潮的勝利。然而,那時母親正好有一個男朋友,一個七十多歲、急於結婚的老先生。
C在這之前以為,自己不會對於母親交往任何男性有任何意見,她甚至不見母親任何的追求者或男友,不是由於討厭,而是並不關心。
但她看到了那張A片背後的畫面——不是光碟上打了馬賽克、香豔四溢的活春宮。而是她的母親含住一根陌生的、毛色蒼蒼的、這個世界上最醜的屌,那根屌悲傷、萎縮的幹進她母親的洞裡,汲取享用這個不會高潮的女人產出的蜜汁和原本屬於C的養分,C的母親在不會高潮下的性愛裡沈默的枯萎、蒼白,以讓人不安的速度扁平了乳房。然而那個老頭還是幹她,幹她,幹的咳出老痰般的喘氣,難看的老屁股在抽插的抖得讓人難以直視,然後逐漸變得緊實、豐腴,不再顫抖。這個有著好看臀部的好看男人把自己好看的陽具拔出來,而她的母親已經在這不會高潮的掠奪裡皺巴巴的死亡,枯老的屍體扭曲、乾扁,沒有聲音,到處都和陰道裡的精液一樣的白,母親的皮疲軟洩氣的肢解在地上風化,不知何時,那張空洞的臉變成了自己的。C突然想起來了很久以前,大概是在某次颱風過後的幾個禮拜吧,母親一如既往的早起,而她只是起來上廁所,在進到廁所以前她忍不住失聲驚叫:「媽,你在做什麼?」,C的母親正在用為了上次颱風買的十幾瓶大罐礦泉水,不斷往自己身上倒,用看的也知道她在洗澡,或者說,某種奢侈的淨化。
長髮撥到腦後的母親有點侷促,卻顯得理所當然,她說:「再不用會過期。」C忘記自己有沒有回她礦泉水怎麼會過期這樣的廢話,但是她很確定自己覺得母親浪費而不斷嘀咕,走之前還匪夷所思的又看了一眼。
終究C沒有去看那碟A片,畢竟她並不想要知道,母親到底是參考何種姿勢,不會高潮的迎向死亡。
事實上C是明白的,自己並不是匪夷所思,而是一種被搶先的嫉妒,以及淡淡的悲傷。在心裡她已經原諒了母親,即使她那麼苛刻,即使她有點不情願,即使她再也沒有買過大瓶的礦泉水。
C的臉上有著失眠的黑眼圈,那是一個終將年老的記號,就算她有餘的笑。
「若我們不能相愛,要記得,那曾經出自於愛。」
「我們終究不斷地變髒,不斷地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