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是無罪的:回應〈遺忘幼年嬉戲之必要〉

他第一次知道人體可以裸露,被看見,是在年幼的某個午後,坐在蕂椅上蓋著大人的外套午睡,父親看電視,轉台到香港三級電影。

一個女人在床上向後仰著,白色的床單上,在不知是起伏還是平坦的土地上,隆起一叢黑色陰毛。
父親把他的外套拉起蓋住他的半臉,確認他是熟睡著。半瞇著眼中,他凝視著那塊隔著玻璃的女體,還不知道那是可以被潤澤一塊樂園,只知道那是赤身露體,不存在日常的一種黃色。


那年是小學三年級,第一次磨著棉被,想象著壓在女體身上,磨擦著慢慢磨就會變得腫脹的那器官。

想像中的女體,豐滿而完整,但不是現實中的任何人的臉。兩三分鐘後,下體似痛非痛的感覺,前端有些溼溼的泌了出來。他不知道這是什麼,但這變成一個小祕密:家中四下無人時,躲在棉被裡,試著重現那種似痛非痛的感覺。 

他上了國中,那時已經隱約知道這是自慰。而泌出的液體也開始濃得帶點略腥但並不討厭的味道。 

國中的制服,說好的規訓,少年穿的是深藍色短褲和淺藍上衣,少女則是粉紅衫和深藍百折裙。 

午休時,他的陰莖窘迫的漲在藍色短褲裡,並不是特意為之,也不是因為身體裡那日後可稱之為慾望所引起的,在應付著巡堂老師的裝睡之中,趴伏在桌上,在外套下,看著隔鄰的女生,用著自以是暗戀的眼神餘光注視著,粉紅襯衫下,她們胸前的起伏,或藍色裙下的腿,白長襪。

他真的得到快感,是有一次鼓起勇氣趁著午休,躲到女廁,小心翼翼鎖上門,在不及一人高的鐵門後低下頭,想著喜歡的女同學。

炎熱、蟬叫、安靜的學校,深怕自己的喘息被誰發現,洩出又黏又稠又似水的體液,在放心之後又為了沾上藍色短褲的透明跡證而擔心,只好在洗手台,捧著水整理案發現場。

他又想起當時母校,總是在下課鐘響前,好多人都擠進了福利社門口,就在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和路上,藍色短褲和粉色襯衫只有在這時候光明正大的為了口腹飽食,前胸貼後背的擠在一起。他在人群中成為看不見的擁擠的一部份。

後面的同學,可以不要再擠了嗎?下課鐘馬上就響了,大家不要搶。溼熱的空氣中,不由自主的往前面的女生上貼去。

二年級的女生,沒有顫抖,沒有害怕,他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意識到,他已經可以感覺到她的呼吸從背脊上透過來,下巴抵在半溼透的粉紅襯衫肩頭後,唇間不小心沾上一點她長髮的末梢,和自己不同性別的味道。視線往下就可以看見與襯衫不同色的內衣肩帶。

他沒有罪惡感,因為在這短短的兩分鐘內,他理所當然的要在福利社的貨架上希望自己能搶到一塊十元的蔥肉麵包和一盒牛奶。唯一能做的,是小心的別讓自己挺直的陰莖抵在她的臀部上,只好把膝蓋頭往她的腿間推進。

因此他的膝蓋第一次感覺到女生腿間的體溫。
下課鐘,解放的人群衝進福利社。他從來沒有機會看到她的臉,自己、慾望、汗以及蟬叫,消失,融化在喧鬧,像沸水拉扯燒水壺的背景噪音中。 

他又想起國中畢業時的升學考,不小心在前幾日摔傷了腳踝,柱著枴杖,半撐半跳的進了教室。發現暗戀的女孩,副班長,和她在同一個教室。

鐘響收卷,他高興的覺得可以和她說話,但她不見蹤影。他焦急的撐著枴杖在大樓之間搜尋,終於在一角看到穿著圖點圖案裙子的她。

 他希望不要有這對枴杖,但又不得不依賴著。 

她看見了他,別過了頭去。
一種難過的慾望湧了上來。

他知道再也不會和她說話了。和第一個她真正喜歡的女孩。 

他選了一所離家遠的高中,坐著校車要一個小時。

下課,在走廊上倚著水泥欄杆,他最喜歡的是仰著看天空,那是可以把慾望的想念給隱藏住的空間。他可以裝作不在意自己的孤僻,只是放空。

晚上睡前,他可以一邊聽著動畫配樂的錄音帶,或是深夜女主持人的廣播,一邊想著她的臉,抱著棉被模仿她的溫度。

然後慢慢的在後面的十年或二十年裡,忘記她的樣子。 

這個遺忘是無罪的,自然而然會像藤蔓爬滿意識的牆面,像夏天時從被雲遮往的天空裡透下來的,灑遍視野的光。

《RE: 沒有痣的女巫——不斷上路的逆子》

  假如JK知道我與男人親吻了,他會怎麼樣?這是個永遠也無法得知答案的問題,但我不相信對他來說我是無性的,怪異的是,我從不知道他如何看待我的
性。寬容嗎?禁止嗎?羞恥嗎?仔細的回想起來,也許我的性生活還在找尋答案的階段,前幾年我以為我找到了:「性慾是空到覺得滿;情慾是滿到覺得空」,但現在想來那是何其自私,也何其唯心的慾念觀,像是一個泡沫般沒有他者置足之處,連愛的觸撫都禁受不起。「愛所不能治療的傷口,是不存在的」,有時候
我會想,也許現在的我缺少的,是由愛所造成的傷口。

「有一件事情我要警告你,電腦裡面有很多那種黃色的網站,你不準給我去上,不然我就打你,我告訴你」
(什麼!?原來網路上有這種東西?我今天才知道!YEAPEE!)

在JK為我的第一部電腦裝上網路的那個下午,我有了此生第一個美好的自慰經驗,成為了一個色情小說寫作者的很多年後,我依然感受到JK對我所說的話,是如何偶然的影響了我的一生。原來該是禁制的話,反而成為了我的啟蒙。對JK是否有愛,這是個我無從說出口的問題,在JK短暫的一生眼中,我一直以來是個逆子吧。

「到底我要怎麼做你才願意接受我的紀律,我已經很朋友式了啊」
「你還是不懂,朋友的意思就是不存在紀律」
「怎麼能不存在紀律呢,不存在紀律,父子關係怎麼維持」
「所以你永遠只能和一個人當父子,而不能像朋友一般的尊重他」

許多年以後,我在高速公路上接著iPod,重播Pixie的《Where is My Mind》,我忘記了自己是否想起了JK,深夜兜風是Y的最愛,也是JK少數願意和我一起
做的事情之一。那個時候,JK已經燒成灰了。他從來沒有問我是否願意回去見他最後一面,我也沒有說。我想起了在那場有關父子與朋友的爭辯,小時候的我還滿基進的嘛,想起那無疾而終的沉默,他有一陣子不認我,但他後來後悔了。

和許多男孩子不一樣,我最愛的童話故事一直是《小美人魚》,原因無他,那是我生命中第一個接觸的悲劇故事,第一個以悲劇性深深觸動著我的故事。

「下次見到你媽媽的時候,我要你擁抱他,開口說你愛他,而且我要你答應
我,叫你們華人那種不能開口說愛的習俗去吃大便吧」
「你說得對,我答應你,我會的」
「GOOD。」

離開JK後,DC是最接近我心中對「父親」典型的人,唯有他敢於傷害我。假如他們最終有結婚的話,我願意領受他的姓氏,Calhoun,細細的木頭。最終這個多話的人並未成為我的父親,但我記得他。

「我愛你」,每次當我說出這句陌生的話的時候,我感受到一個文明的重量落在我的肩膀上。

有一次我和HJ圍著同一張桌子坐著,談著我們各自的故事,談到他的父親,母親,與家族的觀念。HJ是一個不明白愛的人,對於不幸他卻知之甚詳,遇到愛的時候,他是那麼的手足無措,唯有拋出他唯一了解的事物,他才有能力認識世界令他不甚熟悉的一面。他是個工人。我們最後談起為什麼我不回去見JK最後一面的事,我說,JK對我不好,更重要的是JK對我媽也不好,他曾經是有選擇的。而HJ卻不相信,他不斷逼問起我母親是否遵守家法的每一種細節。

「也許你爸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糟」
「女人不需要買書,以現代的價值觀來看是很糟的」
「但你爸的時代並沒有那麼糟」
「假如家裡本身就有這樣的規矩,那嫁過去的人卻沒有辦法為你爸多想一想」
「你爸心裡就不痛苦嗎?」
「也許你爸真的需要那筆錢」

「你知道,我覺得你並不在意我和我母親的觀點」
「你的問題都在為我父親的觀點平反,都在描述他的痛苦」
「事實就是你根本不願意讓我母親的立場有發言的機會」
「好像是我父親是個不會犯錯的人,犯錯必然也只是我們的誤讀那樣」

那天晚上我們聊得很晚,坐上HJ的車的時候,我非常疲倦。我們一言不發的從忠孝西路騎到了忠孝東路五段。HJ很嚴肅地告訴我,他覺得我有一個身為兒子的義務,我安靜的聽著,HJ一邊抽菸一邊在風中說,我覺得無論如何,你有義務每年回去為你爸爸上一柱香,一炷香就是你做他的子女最起碼的義務了,有了香火,你才不會令你爸爸感到羞愧。那一刻我十分沉默,在空洞的大樓樓宇之間徘徊的引擎聲,與我心中那種放浪的意思不斷迴響。在呼嘯而過的時間裡,我什麼也沒有說。

有一次我在深夜中醒來,聽見曖昧而隱匿的纏綿聲。電視的淡藍光芒照著我們雜亂的房間,地上佈滿了我承裝年輕精液的塑膠袋。JK坐在電視機前像個孩子,看著男女交歡的色情電影。多年後我回想起來我確信JK在我母親離異之後便不曾愛過任何人。他反覆地看了40幾分鐘,那是我第一次得知色情電影這樣的玩意,他一直投入的自慰著,渾然沒有發現已經醒來的我,而我什麼也沒有說。最後看夠了,我咳嗽了一聲。JK驚慌地將畫面切到另個頻道,世界盃足球賽。我問他為什麼不睡覺,吵到我了,在看足球嗎,他說對啊他在看足球(明明他就是不看足球的啊……)

「當一個人受傷的時候,其他人也是受傷的。要記得相愛」

氣味-香水

我是很相信氣味相投這回事的,
除了人類原始的費洛蒙,香水也是我覺得有趣的一項指標,
當走在路上,嗅到一股香水味,我可以很直接判斷
“這個味道我討厭,像是某某的,令人無法再呼吸”
“或是我喜歡這味道,喜歡到想埋進這人胸口”
高中的時候,和一位要好的男同學,
我們彼此以嗅覺來判斷。
他可以在堆疊的運動外套,一把抓起,然後確定是我的,
他說,我身上有股甜甜的奶香味,但偶爾他說是像水果糖一樣的味道。
不確定是不是身體乳的味道,但以我懶惰的程度應該不至於,
他就認定那味道是我,像小女孩的氣味。
用對香水的男生,可以很容易的接近我,
並且引起我的好感,進而卸下我的心防,
對於氣息強烈的偏好,確實也成了生活中的趣味。
G先生是個單純的男孩,
短髮的他,總是簡簡單單乾乾淨淨的,
認識他的初期,他身上只有屬於他的味道,
暖暖的,帶點皂味,也許是他習慣使用手工皂的原因,
味道簡單,但在接吻時,迷濛之中會嗅到像酒一樣的氣,
淡淡的酒氣,在認真嗅時候卻又遍尋不著,
後來發現,原來是吻讓我醉了。
在心情放鬆,接吻的纏綿偶爾會讓我嗅到酒氣,
代表: 喜 歡 。
開始買香水之後,我收藏了好幾款的男香,
對於女性,有吸引力的還是男香,偶爾,我還會用在自己身上,
海洋調,清新自然,適合G先生那樣單純的男生。
從他發現,用了海洋調的香水,
我會從貓咪變成狗狗,不斷的嗅他並且擁抱親吻,
他便常常都想要沾點香水在身上,
在機車後座,後頸的香水味迎面而來,
真的是會融化人,我緊緊抱著他。
『這樣我會很擔心…』
「擔心什麼?有人用香水拐走我嗎?」
『對呀,你聞到喜歡的味道都會融化。』
我說…親愛的大笨蛋,
哪有這麼容易可以拐走我。
但…氣味真是讓人無可自拔。
特別是在男人身上的那個味道。

飛機向上 之二

那是第一次為了迎接一個人,而來到機場。

我們隔著天空相識,一人在海的一邊。妳說妳不知道甚麼時候會回來,在妳的學業完成前,搞不好沒有機會。我看著一些妳以前的照片來認識你的模樣,說著沒有關係,就這樣聊吧。
我們從很特別的話題,越聊越普通。漸漸的沒有辦法滿足於文字,開始用聲音互動。不過跨到海的另外一邊的通訊費用不是一個學生的我能負擔的。所以有時候靠還不是很順的通訊軟體,有時候靠著贈送的越洋通話時間聊天。
然後,喜歡上彼此的聲音。
對聲音有了感情後,就可以做很多以前不能做的事,說不敢說的話。在腦海中勾勒出妳的樣子,聽著妳細細的喘息。想像妳做著妳口中好害羞的動作。
「我今天這樣是不是壞壞?」
「是阿,該打屁股了,屁股翹起來!」
在一次一次的千里對話中,享受著青春的單純。
手中拿著的是你說好一下飛機就想要吃的台灣小吃,妳說了好多樣,可是不可能全部都買著等,涼了就難吃了。妳說不管不管,雞排跟奶茶非吃不可,好吧就照你的願望了。
妳說妳比照片中的樣子頭髮長了,我看著一個又一個及肩的、綁著馬尾的、梳著包頭的,都不像是妳。
「嘿!」
我看著眼前長髮過腰的女孩,差點把雞排掉在地上。
這哪是長了一點?
我們搭著客運從桃園回台南,妳吃完了特地帶上來但是當然涼掉了的雞排。我們躲在後排說悄悄話,妳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著了。我的肩膀第一次跟女孩那麼接近,鼻尖離有著淡淡香味的黑髮更近。
車上人不多,趁著夜色掩護,妳摟上了我的脖子,貼著我的耳朵說:「想拍拍。」
只有在夢中才做過的事,就跟那只有在夢中才見過的黑長直女孩一樣勾動心弦。
到了台南都超過晚上11點多,妳家人會來接你回去,我還不能好見妳父母,約好明天的約會就先離去。
明天就要跟期待以上的女孩約會了,那只有聲音的女孩要跟我約會了,那有著一頭如瀑布般的秀髮的女孩要跟我約會了。
我一定是,地球上最快樂的男生。
隔天相見,我跪了,久久無法起來。
「好不好看?我剛去美容院剪還染了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我還是個快樂的男生,載著短棕色頭髮女孩的快樂男生。

有關慾望,和自己的戰爭

夜裡起來,想著她。但其實想的也不是她。

大概想著兩三年來的自己是怎麼的變化。

想到隔著方桌看到的笑臉,又想到大學時代的那個教室,想到住宿租屋處後那個脫水時轟轟作響的洗衣機。

 想到這幾年堆砌起來的自己,在鏡子前看著這個男人,微笑或漠然。那麼自己還在這裡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慢慢的不想在網路上找人了,不想一夜情,也不想看文章或寫幻想,明明嗜渴著女體和綁縛,但又覺得終究是徒勞無功。明明期待對話,但更有可能是想找個不用特意說些什麼,在同一個空間裡窩著也不覺得奇怪的人。
我過敏得呼吸困難。或許是台北的天氣太過溼冷吧,又或著覺得在這人多的城市裡,看了太多的背景,想了太多對自由的逸想而感到哀戚。
那麼偶然在夜裡覺得世界虛假,覺得自己是意識和感性的傀儡又是怎麼一回事呢?冬季跨過去年和今年,我選了一件丹寧色的外套和呢帽做我自己的制服,幾乎出門都穿著他們。在那個扮裝裡,我感到安全,甚至有時覺得被擁抱,但是誰真正的在抱著我呢?


冬天裡去了社子島,去了基隆,去到城市裡,小巷中。從觀景窗裡看著街上的人們。回來了,卻不想打開照片,因為覺得那些視點在意識到後是需要沈睡的。某天,睡前整理到電腦中,打開了,每張都覺得生疏,覺得不像自己的視角,不喜歡,但都沒有刪去。因為刪去了,就要重新累積,重新挑一種視角,一種天氣或一種顏色。
我想,在取得某個視角,和想要佔有某事物,或想要佔有某人的心情是相似的。只是佔有,和理解,和愛又不相同了。

有些對象是想愛,想要理解,但未必要佔有;有些想要佔有,但說不上愛,偶而時機對的時候交換幾個意見,但沒有理解;最多的時後,是隔著距離,無法佔有,以為可以理解,這就是孤獨。
就像艾講的,偶而需要有別人來替自己披上溫暖的披肩。
或許我也需要和別人相互凝視著,深深的看著對方眼晴裡黑黑的像湖水,反射著自己,也透著對方內在裡的光。
為了解文化大革命這場鬧劇,重看小時候的電影「霸王別姬」。
程蝶衣一開始是總是不經意的唱錯:「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故事裡的尼姑,年方十八,被削去了頭髮,但頭髮是重要的感覺器官,器官沒了,但感覺沒有終止。
於是蝶衣終究困在那一個女嬌娥的臉面後,一張屬於戲的臉面,在台上別人才意識到「他/她是誰」的臉面。他是程蝶衣,她是虞姬,楚霸王的夫人,是小石頭的師弟小豆子,是北京裡的角兒。但這些都不是他。
對段小樓來說,提著氣不停的唱著,在台上做了楚霸王,成角,成家,生子,便已足夠。下了台,他便不是楚霸王,不是小石頭,而是個爺們。
我是同情菊仙的,終究她想尋找一個屬於自己的位置,想要真的被愛。所以當小樓說不愛的時候,哪怕不是真心,對她也是絕望。
告別總是幽微的,在想不到的時候到來。菊仙帶著絕望而死,但蝶衣取劍自刎時,恐怕是幸福的。他想到了菊仙嗎?想到她也和自己愛著這從來不是霸王的男人嗎?直到死前小樓才真正看到,那個在程蝶衣裡面的他嗎?
有時候,也許真實有沒有被看見並不重要,真實總是在那不容易看見的地方,在幽暗的土壤裡憑著小小的光,慢慢伸展滋長,有自己的生命,不需要被看見也不用被理解,只需要空間,溫暖和小小的養份滋養。
所以,隨著這個冬天過去,隨著這年過去。我覺得我可以重新開始滋養我的心了,這也代表,我可以放妳走了。

RE: 遺忘幼年嬉戲之必要

  「保有最初的純真」,一個令人甜蜜又心碎的神話,這句話到底意味著什麼,人要負擔多大的代價才能實踐這樣的事,純真像是製作電影,想要純真常在,
製作期間拍得越長,代價便越昂貴。我不相信原點的不變,也不願相信虛無的勝利,能相信的,是不是只剩下必然破滅的進步?A一直以來是個純真的人,為了純真常在,他負擔的代價極為高昂,他名副其實的是強行生活在童年裡的一個人。偶然想起他的時候還是會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他,很想知道他的回答是什麼,但想起那不堪的最後一次,我仍是沒有去問候他。

  偶然也會想是什麼造就了我如今對性的態度,幼年的我,就是一個會為了性而傷害別人的人,而我總是逃過懲罰,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談得上陰影的事了。

  她在發洩那些不合宜的情欲的時候,之於我就像某種過剩的澆灌,有時某種尖銳的情緒會堵在胸口,想要刺穿螢幕、刺傷那個人。有時候深夜裡那股說不出的窒悶像是二手菸陰鬱的氣味一樣纏繞著我,於是我說,你要往另一個方向想,直視你的內心,約束你的直覺,第一個感覺往往是錯的。

  我對她的第一個感覺是六七年前的事了。

  那現在呢?

  讀笛安的《西決》是件教我刺痛的事。我不清楚對一個男人而言,理智和窩囊的區別,是否只在面對權力的時候才能顯現出來。我們這一代人喜歡說,權力即是政治,政治即是生活,那麼救贖是什麼呢?遺忘嗎?理智嗎?愛嗎?

  「愛是最精良的社會控制」,某一晚B的怒火來得不可理喻,我們在街道上荒謬的手舞足蹈,B笑了但他不肯放過我,也不肯讓那無名的陰鬱放過自己。我牽著他的手,試著摩挲給他一些溫暖,但是那莫名的憤怒無可救藥。我很抱歉,我說。過了幾天,B向我道歉,他說,在他失控時我想陪伴他,使他能深深的感到自己被我所愛。我想起法斯賓達的名言,想起一個殺手和一個不知所謂的女人在大賣場推著空車逛來逛去,想起要毆打個什麼女人的欲望,想起母親問我的問題。理智是否就是自願的剃掉頭髮、戴上手錶、愛上某個不相關的人呢?

  漸漸明白為什麼A總是那麼憤怒,那種唯有打斷骨骼的聲音才能平息的憤怒,那樣才能讓他覺得自己像個人。當我要求他別那麼荒謬的時候,我其實是在最深的地方傷害他。每一次她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每一次我要求自己不能在這一刻倒下的時候,我都站在讓他們最孤獨的地方,用著最孤獨的方式與他們對話,而那種孤獨,毫無疑問是技巧性的。

  以前我是那麼的喜歡她們憂傷、憤怒、驕傲、頹廢、粗魯甚至自憐自殘的一面,那裏頭有一種稀缺的美,一種面對毀滅卻無動於衷的罪惡。我想觸碰她們的臉頰,她們的人格深處,她們那個彆扭的地方,她們的殘疾,但除了治好她們以外,我沒有別的幻想。我一直在想,自己究竟遺忘了什麼才得以生存至今。創傷並不那麼可怕,更可怕更不可饒恕的是混淆,也許從未面對內心的人其實是我,我總是辯證性的使用各種技巧、分解概念、狡猾的讓創傷沉默下去,讓不合時宜的感情和欲望一起沉默下去,以便過一個「正常」、「溫和」的生活。保有最初的純真,但假如純真有時候其實是一種罪惡呢?一種缺乏自覺呢?

  我一位很好的朋友某一次在FACEBOOK上發了文,他說,唯有當我們意識到愛其實沒有辦法解決任何問題的時候,才有面對現實的可能性。曾經我認為這句話毀滅了一個信仰,現在我承認,在某個時候,這句話是極為真確的。

脫序

當Y提出邀約,其實是很開心的,
慌亂的生活,我常常偶爾脫序的躲了起來,
藉由昏迷逃離一切,也讓自己有時間能復原傷口。
一早醒來,身體仍然疲倦,
這天,我脫序。想讓自己躲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帶妳去看電影』Y提出邀約,我也並沒有猶豫太多。
昏沉沉的又睡著,直到夢見了什麼又醒來。
Y早已在附近等著,一個很快就可以見到他的節奏。
期盼著,也緊張著,
他穿著英挺西裝,就在車邊等著我,一眼我也認出他來。
這是一場試探,初次見面的,我們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腳步很快,自信的步伐,
買了電影票之後我們接續找餐廳,坐定之後才敢細細瞧他。
表情豐富,膚色黝黑,眉宇之間有股英氣,
聲音也是相當的迷人,也有股性感的香氣環繞著。
噢,懂得用香的男生真的很迷人。
用餐時間,我們談了很多,用很快的方式認識彼此。
我想,我們有共同的信仰,在情這部分,一切隨緣。
電影入座後,黑暗的影廳讓我的嗅覺更敏感了。
嗅得出他身上的香氛,以及剛才那隻菸的氣味,
揉在他身上,成了一股很吸引人的味道。
我們一直有點距離,以禮相待的距離。
但那味道,惹得我的女孩心慌慌,
想撒嬌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始,
想用鼻尖嗅嗅你,卻只有肩並肩的輕碰,
終於,Y輕碰了我的臉頰,應該是想確認我是不是睡著了,
順勢,靠著他的肩膀。我好想撒嬌喔…
電影結束,我們又回到有距離,
跟在他身邊其實很簡單,不用想太多,
他會想好往哪邊走,該去哪邊,而我只需要認真跟著他。
進到魔鐵,心情鬆懈了下來,但還有點緊張。
我們衣著整齊的在床上擁抱,將自己埋進他的胸膛,
臉頰貼的好近,忍不住…輕吻了一下,
這一吻,像是打開了他的開關,
抱緊我開始吻,壓上我,我認真的感受到慾望開啟了。
彼此交纏,他的吻落的重,
我的呼吸逐漸急促,開始渴望多些的擁抱。
房裡開始充斥著我的喘息與淫聲,
慾火熱烈的,匆忙拖去外衣後又緊緊擁著,
很喜歡,Y的身體欺著我,
重量讓我覺得真實,慾望真實的在燃燒著。
脫去所有的衣物以後,Y熟練的將我的手抓至頭頂,
在我的體內來回,一波又一波,引著我的身體歡愉。
他說胖了,但我喜歡他現在的模樣,
抱起來溫暖舒服又有安全感。
體溫很暖,身上有著細膩的味道,
是我喜歡的男人味,小小的笑鬧,對話之間有一點曖昧,
濕滑,黏膩,渴望被填滿的證據,連我自己都很害羞.
進入的感覺很充實,很滿足…
喜歡被深深地進入,極致的貼合,感覺特別的親暱.
喜歡…喜歡…數不出我到底喜歡甚麼,
但就是感覺,很好,很好,非常好.
沒有太多的時間思考,他帶起我的身子,換了體位,卻依舊狂野。
他留在我的身後,溫暖而親暱的,我們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