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星期四的君島

和我隔了五十六億七千萬年的那個女孩

如果能再重來一次,如果能選擇,我希望能在什麼時候遇見她?
這種命題本身是一種犯悖,「重來」對照現況的矛盾和「選擇」中的吊詭。不過已經很多次在心裡說,事過境遷了吧,所以可以寫出來了。

那學期的社團迎新我沒去,迎新結束後碰到副社,副社說,迎新那天來了一個學妹,和你一樣是某漫畫作品的迷唷。

居然有人和我一樣喜歡這部超冷門作品?好奇心驅使我打開迎新會的簽到本,看到某個名字,不知為何有種直覺,副社講的就是她。

 一週後的社課,穿著長袖毛衣的她和朋友一起接從教室門口走了進來。我不知怎麼解釋,我知道她就是那位和我喜歡同一部漫畫作品的學妹。

副社幫著介紹:
「君島,這就是我上次和妳說的學妹,小瑪。」

 小瑪穿著黑色上衣和牛仔褲,簡單又隨興的打扮,皮膚白白的,連笑起來時都是甜甜的。我知道我的直覺沒有認錯人。

社課後,回到宿舍在書柴前猶豫許久,最終拿起電話撥了她的寢室號碼。電話拿起時聽見她的聲音,我高興得的心跳和血流緊揪成一轉。

 「嘿,學妹,開學要不要一起去市區,可以採購一點用品?」

這是至今想起來還是覺得很爛的理由,尤其是第一次約女孩子。但她答應了。
慢慢的從聊天中知道她大略的上課時間,除了一週一次的社課,我也故意會在她有課時經過她系上的教室,製造預期中的偶遇。
第一次真的戀上一個對象,第一次約女孩子在假期時去逛展覽。

第一次希望知道女孩子的生日,第一次拿著相機時,希望每張底片裡拍下的都是她……。雖然我一點都不覺得,但同社團的人都看得出來我對她抱著明顯的好感。

半年後的告白,失敗。
同時得知她開始和已有女友的副社長曖昧。原本期待也許他們兩個會在一起,但兩星期後,不知發生何事,兩人開始視對方方如仇人一般,社長回到女朋友的身邊,攻訐、謠言和流言四起。
社團的氣氛丕變,期中活動後漸漸的社員都不在社辦中出沒。

這們這一屆居然因為一場不明不白的感情事件而散了。
之後整整兩年,我沒踏進社團裡一步。

畢業後某天,MSN還在的時候,我坐在電腦前用發抖手指寫了一封信傳送過去。

「可以做朋友。」 ,她說。

我很高興。但我知道那個我單純喜歡她的時候是回不來了。某方面來說,我們的感情是比在學校時更好的,我們可以一起出來在店裡聊天,她生日時我可以送她禮物,加班累的時候可以通過電話聊天。

我一次也沒問過她,那時候在社團裡,她和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知道,她之所以答應和我當朋友,是不是因為在看過我的信之後,回的那句話:「我當年應該傷得你很重。」

最後一次的見面,在百貨公司裡,她挑件灰色窄版T恤送給我,是我的生日禮物。
偶而還是拿出來穿,舊了捨不得丟。

到現在,大概也有兩年沒有和她說話,好像作夢一樣。對她的感覺和慾望也幾乎沒有了。
我們沒有牽過手,接過吻,但我還記得,我們最近距離是在大學時,一起說好回坐客運回台北,她熟睡在我身旁的位置上,而我沒有一點點的勇氣,趁機撫摸她垂放在我身邊的手心。

單純的戀慕會慢慢失去,青春期也會死去。但到底確切的時間點為何?是十三歲,十七歲或是二十二歲,也許青春期從未死去,只是以一種彌留的心象,破碎的留在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細小的心理和身體。

如果我們不再是食人族,不是屬於草原的一份子。

這眼睛看過初始的天空,不是藍色,更像岩石的灰。然後,眼睛後方的眼,豎起耳朵聽著,草原上不只是風聲。


在整塊玄武岩精雕而成的岩石上,眾人們圍繞,唱頌。

在岩檯上的不應該是人,至少,那有著雙手和雙腳的,此刻並不是人。
或許神明不需要收納下一個處女來證明神力是庇佑著信眾,但信眾是不會在意的。

所以,惡魔來了。

趁著雲起風吹時,從草原間翹著尾巴匍匐而來,繞過歌聲,繞過水流,繞過頌唱裡上升熱空氣形成的渦流,雙眼盯著岩檯上手腳被捆的少女。

眾人醒著,但迷醉在另外的世界,滿足於獻給神,獻給自己的禮物。

把少女的腿間打開,啃食,雙腿之間的器官食盡之後開始舔著朱紅的大腿,小腿。細緻的肌膚咬透,腥而青春的血肉,佔有。把器官吞入器官,肢體以吞食的方式成為肢體,少女成為雄性身體未來所需消耗熱量的養分和脂肪。

惡魔有了手,長出了腳,赤身露體,無毛的裸著,步下高臺,從呼喊的群眾中走出,化為少女,潔白的聖母。

她是所有人的母親,所有人慾望的妓女,開始和眾人交合,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直到每一個人都留在她深深的子宮裡。 

後記:
我想今夜應該不會好眠。
今天決定結束和她的關係。
關係,以及兩人之間生命的重量,有時以為某些不現實的社會新聞離我們很遠,但其實那些祕密意外的接近。
有時,關係不只是關係而已;也許我該檢討,是否應要設下更沈重嚴密佈防。保護自己也保護別人。

最強大的慾望並不是渴望他人,而是和自己和平共處,慢慢的知道自己是屬於獨立的生命。

你的臉

把至今所見過的所有的地圖和指標,慢慢的湊成妳的表情,平坦柔滑但歷經風雨,平原的上方昇起明亮的一對天體,左邊是星星,右邊是月亮,呼吸則是平靜的湖水,凝結著不會平息的漣漪。被嬌陽曬得皮膚乾裂的樹蛙,對著踩著表面張力滑行的水黽說,別讓重力拉著你陷得這麼深,但願總是能浮著這麼淺。

搖搖晃晃的火車裡日光落落,好像聽得見妳的聲音又好像聽不見,褐色的聲音落在妳撥動書頁的指尖上,從倒置的角度想要讀清那些細小字裡行間中的溫度,不確定是否能在詩句中找到停止下墜的立足點。 

當旅客的靈魂在到站之前紛紛下車之時,跟著妳走出車站,站在三條叉路前的廣場,攤開地圖上的分割碎形,試圖釐清各種墨漬之間的邊界,記得標誌的形狀但始終找不著隱藏在溪邊的小徑入口。

豎起的耳朵收起森林裡的綠意,未成年的小馬睜著眼爬上樹尋找著母親,而後倚靠著風化的殘岩夢見佛洛依德。

在河中行走的赤腳揚起哀悼的風塵,妳沒有用目光篩盡每一片從枝椏上的落葉,只有紫丁香輕輕的落在河面,希望能在一片鐵質土壤上的平原畔擱淺,讓細菌啃蝕掉自己多餘的裝飾,安靜的找到熵的歸處。 

水仙花的影子成為化石留在白色的夯土牆上,架構起勉強能抵抗雨水的界線。妳屋裡的燭火不曾熄過,而妳不假手於人的勤於添上柴油,因為沒有人知道貝雷帽下的黑夜總是飄著刺探的霧氣,只有金色星星不放棄閃爍,回憶起曾經在天空中與大家一同共享的擁擠。

 也許在鐘乳石的沈積化為銀絲之後,我能在通往秋日海灘的路上,在路邊長椅上看見,穿著皮衣外套的妳,正好在安慰著因為失戀而嚎啕大哭的女孩。 

也許妳轉過頭,會幽幽的問我:「你還好嗎?」 

我應該會低頭不語,和妳共享一張小圓桌,在有陽光的下午,河馬在水池裡嬉戲,木質年輪裡乾枯的水份蒸發成為音符,不論你情不情願,我會笑容可掬的為妳沏上一杯奶茶。

遺忘是無罪的:回應〈遺忘幼年嬉戲之必要〉

他第一次知道人體可以裸露,被看見,是在年幼的某個午後,坐在蕂椅上蓋著大人的外套午睡,父親看電視,轉台到香港三級電影。

一個女人在床上向後仰著,白色的床單上,在不知是起伏還是平坦的土地上,隆起一叢黑色陰毛。
父親把他的外套拉起蓋住他的半臉,確認他是熟睡著。半瞇著眼中,他凝視著那塊隔著玻璃的女體,還不知道那是可以被潤澤一塊樂園,只知道那是赤身露體,不存在日常的一種黃色。


那年是小學三年級,第一次磨著棉被,想象著壓在女體身上,磨擦著慢慢磨就會變得腫脹的那器官。

想像中的女體,豐滿而完整,但不是現實中的任何人的臉。兩三分鐘後,下體似痛非痛的感覺,前端有些溼溼的泌了出來。他不知道這是什麼,但這變成一個小祕密:家中四下無人時,躲在棉被裡,試著重現那種似痛非痛的感覺。 

他上了國中,那時已經隱約知道這是自慰。而泌出的液體也開始濃得帶點略腥但並不討厭的味道。 

國中的制服,說好的規訓,少年穿的是深藍色短褲和淺藍上衣,少女則是粉紅衫和深藍百折裙。 

午休時,他的陰莖窘迫的漲在藍色短褲裡,並不是特意為之,也不是因為身體裡那日後可稱之為慾望所引起的,在應付著巡堂老師的裝睡之中,趴伏在桌上,在外套下,看著隔鄰的女生,用著自以是暗戀的眼神餘光注視著,粉紅襯衫下,她們胸前的起伏,或藍色裙下的腿,白長襪。

他真的得到快感,是有一次鼓起勇氣趁著午休,躲到女廁,小心翼翼鎖上門,在不及一人高的鐵門後低下頭,想著喜歡的女同學。

炎熱、蟬叫、安靜的學校,深怕自己的喘息被誰發現,洩出又黏又稠又似水的體液,在放心之後又為了沾上藍色短褲的透明跡證而擔心,只好在洗手台,捧著水整理案發現場。

他又想起當時母校,總是在下課鐘響前,好多人都擠進了福利社門口,就在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和路上,藍色短褲和粉色襯衫只有在這時候光明正大的為了口腹飽食,前胸貼後背的擠在一起。他在人群中成為看不見的擁擠的一部份。

後面的同學,可以不要再擠了嗎?下課鐘馬上就響了,大家不要搶。溼熱的空氣中,不由自主的往前面的女生上貼去。

二年級的女生,沒有顫抖,沒有害怕,他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意識到,他已經可以感覺到她的呼吸從背脊上透過來,下巴抵在半溼透的粉紅襯衫肩頭後,唇間不小心沾上一點她長髮的末梢,和自己不同性別的味道。視線往下就可以看見與襯衫不同色的內衣肩帶。

他沒有罪惡感,因為在這短短的兩分鐘內,他理所當然的要在福利社的貨架上希望自己能搶到一塊十元的蔥肉麵包和一盒牛奶。唯一能做的,是小心的別讓自己挺直的陰莖抵在她的臀部上,只好把膝蓋頭往她的腿間推進。

因此他的膝蓋第一次感覺到女生腿間的體溫。
下課鐘,解放的人群衝進福利社。他從來沒有機會看到她的臉,自己、慾望、汗以及蟬叫,消失,融化在喧鬧,像沸水拉扯燒水壺的背景噪音中。 

他又想起國中畢業時的升學考,不小心在前幾日摔傷了腳踝,柱著枴杖,半撐半跳的進了教室。發現暗戀的女孩,副班長,和她在同一個教室。

鐘響收卷,他高興的覺得可以和她說話,但她不見蹤影。他焦急的撐著枴杖在大樓之間搜尋,終於在一角看到穿著圖點圖案裙子的她。

 他希望不要有這對枴杖,但又不得不依賴著。 

她看見了他,別過了頭去。
一種難過的慾望湧了上來。

他知道再也不會和她說話了。和第一個她真正喜歡的女孩。 

他選了一所離家遠的高中,坐著校車要一個小時。

下課,在走廊上倚著水泥欄杆,他最喜歡的是仰著看天空,那是可以把慾望的想念給隱藏住的空間。他可以裝作不在意自己的孤僻,只是放空。

晚上睡前,他可以一邊聽著動畫配樂的錄音帶,或是深夜女主持人的廣播,一邊想著她的臉,抱著棉被模仿她的溫度。

然後慢慢的在後面的十年或二十年裡,忘記她的樣子。 

這個遺忘是無罪的,自然而然會像藤蔓爬滿意識的牆面,像夏天時從被雲遮往的天空裡透下來的,灑遍視野的光。

有關慾望,和自己的戰爭

夜裡起來,想著她。但其實想的也不是她。

大概想著兩三年來的自己是怎麼的變化。

想到隔著方桌看到的笑臉,又想到大學時代的那個教室,想到住宿租屋處後那個脫水時轟轟作響的洗衣機。

 想到這幾年堆砌起來的自己,在鏡子前看著這個男人,微笑或漠然。那麼自己還在這裡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慢慢的不想在網路上找人了,不想一夜情,也不想看文章或寫幻想,明明嗜渴著女體和綁縛,但又覺得終究是徒勞無功。明明期待對話,但更有可能是想找個不用特意說些什麼,在同一個空間裡窩著也不覺得奇怪的人。
我過敏得呼吸困難。或許是台北的天氣太過溼冷吧,又或著覺得在這人多的城市裡,看了太多的背景,想了太多對自由的逸想而感到哀戚。
那麼偶然在夜裡覺得世界虛假,覺得自己是意識和感性的傀儡又是怎麼一回事呢?冬季跨過去年和今年,我選了一件丹寧色的外套和呢帽做我自己的制服,幾乎出門都穿著他們。在那個扮裝裡,我感到安全,甚至有時覺得被擁抱,但是誰真正的在抱著我呢?


冬天裡去了社子島,去了基隆,去到城市裡,小巷中。從觀景窗裡看著街上的人們。回來了,卻不想打開照片,因為覺得那些視點在意識到後是需要沈睡的。某天,睡前整理到電腦中,打開了,每張都覺得生疏,覺得不像自己的視角,不喜歡,但都沒有刪去。因為刪去了,就要重新累積,重新挑一種視角,一種天氣或一種顏色。
我想,在取得某個視角,和想要佔有某事物,或想要佔有某人的心情是相似的。只是佔有,和理解,和愛又不相同了。

有些對象是想愛,想要理解,但未必要佔有;有些想要佔有,但說不上愛,偶而時機對的時候交換幾個意見,但沒有理解;最多的時後,是隔著距離,無法佔有,以為可以理解,這就是孤獨。
就像艾講的,偶而需要有別人來替自己披上溫暖的披肩。
或許我也需要和別人相互凝視著,深深的看著對方眼晴裡黑黑的像湖水,反射著自己,也透著對方內在裡的光。
為了解文化大革命這場鬧劇,重看小時候的電影「霸王別姬」。
程蝶衣一開始是總是不經意的唱錯:「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故事裡的尼姑,年方十八,被削去了頭髮,但頭髮是重要的感覺器官,器官沒了,但感覺沒有終止。
於是蝶衣終究困在那一個女嬌娥的臉面後,一張屬於戲的臉面,在台上別人才意識到「他/她是誰」的臉面。他是程蝶衣,她是虞姬,楚霸王的夫人,是小石頭的師弟小豆子,是北京裡的角兒。但這些都不是他。
對段小樓來說,提著氣不停的唱著,在台上做了楚霸王,成角,成家,生子,便已足夠。下了台,他便不是楚霸王,不是小石頭,而是個爺們。
我是同情菊仙的,終究她想尋找一個屬於自己的位置,想要真的被愛。所以當小樓說不愛的時候,哪怕不是真心,對她也是絕望。
告別總是幽微的,在想不到的時候到來。菊仙帶著絕望而死,但蝶衣取劍自刎時,恐怕是幸福的。他想到了菊仙嗎?想到她也和自己愛著這從來不是霸王的男人嗎?直到死前小樓才真正看到,那個在程蝶衣裡面的他嗎?
有時候,也許真實有沒有被看見並不重要,真實總是在那不容易看見的地方,在幽暗的土壤裡憑著小小的光,慢慢伸展滋長,有自己的生命,不需要被看見也不用被理解,只需要空間,溫暖和小小的養份滋養。
所以,隨著這個冬天過去,隨著這年過去。我覺得我可以重新開始滋養我的心了,這也代表,我可以放妳走了。

關於我們之間的,下半身和上半身 之二

I I 關於上半身 



有點意外的是,某天問起,原本以為帶她體驗的那些事,是不是大部分成為負擔。並談到 我們的相處模式,問她是不是都依靠我主動約她的次數來判斷我到底需不需要她。

她說,心情有點接近,每天都需要被摸摸拍拍,確認對方的情感,才會覺得溫暖安心, 好像是很不妙的作為呢。所以常製造丟球的機會,用回應來判斷。

她還說,我應該不知道,我的一個回應一個笑語,都可以讓世界震盪。也開始覺得自己一天之中想我太多次,最近單方面的熱切讓自己覺得低廉。同時也恐懼「喜歡我」比我或我以為的還多。有點像是,得不到關愛或是認同,就會覺得失去價值,甚至有自我厭惡的感覺。

 我說, 

「你並不廉價,我不希望你這麼想,到現在為止,你應該知道你是有自主權的吧。」 

「彼此生活上的時間差,期待和喜好,也不是都要靠相處和時間來知道?只靠著指標性的丟球(如果這能成立的話),若是一兩次落空的提心吊膽。相對的一兩次的滿足就可以讓安心?如果是,那差別在哪呢?並不是一兩次的安心就可以真的安心吧?」 

「有所顧忌的反面是有所要求,這是同一個東西,看你表現或當下要給別人看的是什麼,可以害怕也可以保護自己,或刺傷別人,行為和力道拿捏是在自己。你缺少的是經驗和練習,以及思考。」 

「這樣講好像很不公平啊。但是我真心話。我有喜歡你,但這喜歡不足以取代彼此了解深度和相處,倘偌喜歡是動機,那相處則是切磨著那動機的構造。也只有那動機磨得差不多之時,動機裡真正的理由,也就是〞如為什麼需要我〞這件事變得明白的時候,我們才能真正有認識的可能。」

「我並沒有特別的去抵抗你的行為、也不會特意的不理會或貼近你,但我也沒有〞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做的話,我不會和你說話的。」 

在一連串說著的同時,也驚覺,這些話裡有一半是自己說給自己聽的,或者說,自己期待可以做到這樣,並且為自己辯解。但其中更真實呈現的是,自己還沒能做到。而這些害怕和內心話,也承認我目前沒有想要讓RAY知道太多。

目前關係(不是指我們的形式,而是指相互了解)其實還沒緊密到足以承重這些。

想起有一次艾說的:
「每個都有自己的主體性,也不用因為被別人視作客體而感到憂慮。」

就算艾今天死了,這部分的話語應該會在我這裡一直活下去哦。相對的RAY也是,對我的影響應該會一直存在。 

比較讓我警訝的是,RAY說,其實在這樣(客觀上看來很不妙)的關係裡面,她一直覺得有學到一些新的事情,有被治癒。學到理解跟原諒自己過去的某些執念,不過帶來的是要處理價值虛無。 

RAY也說,其實可以看出來我身上有些她不喜歡的地方,如今可以笑看,但是可以想像要長期相處的話,大概會很崩潰。 

我想這些回饋,是我在作為她生命中混蛋的同時,唯一比較接近,真正有帶領她的部分,同時我也得到暫時足以自我安慰的話語。

抓取平衡真是困難的事,不論是對他人或自己。

關於我們之間的,下半身和上半身 之一

I 關於下半身

 今天RAY一早來到家裡,照例,也是在和床爭執著我的所有權。

照例的拖著她進了被子,吃過「早餐」,才開始今天預定的練習。


褪去大部分衣物的她,穿上我的紅格子襯衫,但過膝襪還留在身上。對著晨間映射進房內的白光,站在窗邊成為剪影。 

新買的繩比我自己處理的好得多,材質好上一級。從雙柱縛開始練習起,慢慢找回順手感,經過兩三輪,最後用不太標準的後手直伸縛。

看著雙手被反縛在後無力反抗的RAY,跪坐在床上,心裡起了淡淡的……。於是有了寫在紙上的過程。

第一次讓她嚐試口交直到射出,不意外的她被嗆到。清理之後吻了她。

她間,「你不會怕那味道嗎?」

「不會,因為這是我的東西。」
「嗯。」
從背德的和不是男友的人交歡,進展到繩縛,被拍攝直到今天的口交。隨著身體的屈從,到意志的,對RAY而言我應該一直在帶給她新的經驗。即使我不知道最終會對她造成什麼衝擊,但我仍然忠實扮演著在她生命裡打洞留下印記的角色。
想不起來什時開始熱衷於「想要控制他人」、「使他人屈從」並且「被我剝奪」的狂熱。我有點慶幸的認為,BDSM讓我這狂熱有了出口。不算是肉體上或精神上的。
和RAY做愛時,打屁股、咬、捏似乎成為不可少,今天還試著緊搯著她的頸子。在穩定的迷離、狂熱狀態下慢慢撈過界,再回來,重複練習,慢慢突破對方的限度,我發現我是樂在其中,同時也充滿苦惱的。
這種樂在其中使我不介意對方的感受,但那層苦惱也讓我必須要正視對方。兩邊的拉扯,下場是不想醒過來的沈溺。
想起某那次酒碎中的迷離,我生命中第二次吻了男生,但其實完全是把對方當成少女。大概是處於類似的心理狀態?
或許今年也試看看,把自己偽裝成少女吧?
不過,這裡只是不負責的預告哦。

慾,春聯

正逢大年初一,中國人的過年,現在被稱為農曆或舊曆年的習慣,寫春聯。先不論回顧和許願到底應該用西元還是用民國記年的難題,至少春聯這事有了給自己寫字的藉口。

最近開始覺得真的和社會變的疏離,無業而不可避免的副作用,覺得人際建立的困難,可捨棄,可孤寂一人,但不想變得虛無主義。

在無明之中,尚有慾望牽引著我。 

回顧這一年,談了一次給自己成長和衝擊的感情。但只是某部分的開始。

年中真的開始接觸繩子,但比起自己預想的慢很多,應該說,很多年。從大學時代就渴望的,直到夏季才鼓起勇氣踏入麻繩行,似懂非懂的自己學著處理,學著簡單的綁縛開始,即使到目前也不敢說真的進入狀況。

開始對性別和女性主義產生興趣,而不止於過去根植於身體的性實踐,希望從看書中得到責任和解放。

 十一月認識RAY,開始另一段不妙的關係。

 十二月第二次吻了男孩子,答應開始在SINK寫日記。

 意識到不是可以任意縱慾的年歲,但慾求是不會消失的,從別的地方再萌生出來。
也許寫字是在漸漸平穩但孤單的生命中,慾的另一種呈現。

等待春天,也等待下一個階段的生命。

趁此謝謝SINK提供了一個「另一面」記錄的地方。

 最後給上兩個不成氣候的春聯,雖然想展現成熟的寫字,但鑑於至少三位女性評斷本人的字為「可愛」,我想還是放棄用字來偽裝自己很成熟這回事好了。

各位羊年快樂!

那一年,我的欺瞞

那年,因為交友網站,我們重新聯絡上。原本的關係只是在學校裡見過面的朋友,那時我以為只要一個女孩,在床上合得來,能分享興趣,有共同話題,那 麼只要相處久了,我就能真的愛這個女孩。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冬夜的西門町,儘管在網路上我們早已知道等一下就會探索彼此,我們還是先坐在一起吃著義大利麵一邊看著來往的路人,談著之前在學校的事,社團,家庭和對人生。

 吃完早餐,一起進了她說某家之前習慣去的旅館於,勾著她的手一起上了電梯。

進房後,她脫下外套,就一把被我從身後抱往。
有點豐滿形的身材,第一次抱住她感覺全身都軟軟的,很舒服。用舌尖挑弄她的耳朵的輪廓,舌尖冷不防的舔伸到耳廓中間的部份。呻吟聲開始在房內傳開來,我慢
慢的摸著她全身,再讓她轉過身來,一推就讓她倒在床上。

對於她的柔軟身體,總覺得應該好好疼愛她,做愛的過程大概是那幾年我最溫柔的幾次之一。

完事後,我們一起在西門町逛街,她接起男友打來的電話,用冷漠的聲音說話。後來的第二次,第三次約,讓原本以為是一夜情的情況有了改變。

一個月後她和男友分了手。現在想起來,應該讓這關係停在肉體上或乾脆終止。

後來,是我向她告白的。 

這段交往兩年的感情,讓我們愈來愈痛若。起因還是因為,我們終究不是像正常的情侶一樣,而是基於肉體、寂寞、想要陪伴,而在對方身上索求自己缺少的什。

某次做完愛,我們談到結婚,那些我們談了很久但最終沒有解決或面對的問題。她告訴我,我從來沒有真正的說,愛她。

我們明明知道在這段感情中只想在彼此身上找尋那根本不存在的凍西
。她對我的種種要求和限制,希望能得到安全感;我從肉體歡愛和約會中解除寂寞,天真的以為這就是喜歡和愛。

破裂其實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爭吵愈來愈多,最後在怒氣中大叫,我們分手吧。但即使如此我們也沒有乾脆的分開。我喝醉了,用著醉意到她家去見她。坐在她家附近的公車站的位上,我們知道彼此的關係無法再修複,但她仍用輕美的聲音安慰我。

 我知道我們彼此不能再這樣傷害下去了。 分開後,我用半年時間整理了自己,真正的讓這段感情過去。

 最近,覺自己慢慢失去和人相處的能力。同時,偶而會看著她的FB,或看著她的網路相本,猜測她的近況。也想起那一年,人生中的一課。

得逞 & 無情

 一大早RAY進了我家,出現在我的房間前。
 

原本說好要出門去一起找咖啡館窩著,看書。

前一晚熬夜的我實在是累得起不來,捲著被子。

在數度叫我起床未果後,反倒是我一把抓住她拖裡被窩裡。

來嘛,我們一起當共犯。

 「什麼共犯?」

 「賴床的共犯。」 

這樣溫溫的在被窩裡待了半小時,她還是不死心的想叫醒我。 離我們原本要出門的時間已遲了快兩小時。我終於從被窩裡脫身,換著她捲著被子和我說話。 

「其實,昨天做完愛後,我有偷偷哭。」 

「所以我才有問妳,為什麼哭啊?」 

「我總覺得我喜歡你更多,比起你喜歡我的程度。」

 我笑笑沒說什麼。

 「你知道今天為什麼我想來嗎?」 

在被窩裡的她,眼睛閃閃發亮。 

「因為我想見到你。而且只有在做的時候,你才是我的。」

 大概是這句話,和她陷在被子裡的姿態。我開始吻她。下場又是一場歡愛,衣衫不整且而快速。在頂點後,她原本 苦惱的表情轉為平和、滿足而且帶著愉快的笑。 

我說,「我覺得有一種不情願被說服,而且被你得逞的感覺。」

 「但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

 II

 下午終於還是出門了。

從鋼筆店試完幾個入門的筆款,讓她選了一枝。

走出店,一起搭公車,送她回去,

我告訴她,我知道她的某些感覺,但我只想要隔著一種距離看著。 

「為什麼?」 

「如果是別人,或者大多數的人,她們知道問題,會給你建議,會替妳發現問題,會幫你整理心情,甚至在妳還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就會開始做這些事情。」 

經過松山機場的時候,我想到昨天早上落進基隆河裡的那架航機。 

「但是常會發現,人們都太急著要處理,處理自己的,和處理別人的。但到頭來,妳可能也沒辦法靠自己發現自己的情緒和問題,而別人最後也未必能處理,但會拉太多的責任到別人自己身上。這樣,別人想照顧妳,其實沒有照顧到; 妳以為他原本會照顧到妳,而對他產生怨懟。」

 「你好無情。」 

「我不是無情。我知道那些,只是我不能代替別人處理。」

 然後,我又想起艾,幾年前在自己的新聞台上寫下和孩子的互動。 

相對於我的年紀,RAY與其說是少女,有時更像孩子。 

但終究,她不是我的孩子。 

她得自己長大,跌跌撞撞,或許遍體鱗傷。